苏布衣偏过头,盯着女子冷艳动人的花颜,四目相对,眼中彼此情意波涛翻涌。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临江楼,西望陵江,东朝庐州城,占地二十多亩,内部湖泊、假山、阁楼和商铺一体。
高达七层,楼宇雄伟壮丽,屋顶飞檐翘角,一派非富即贵的繁华气派。
登高望远,自非凡夫俗子所及,欲上层楼,靠的远非财力这么简单。
每层楼皆有不俗的规制。
而能乱中不改规矩,此楼主人自然远非常人。
他姓李,前朝皇姓的李。
诸国感念其先祖分封之意,遂诸国大战,也无人不敢不给他几份薄面。
外加此人义薄云天,救困扶危,天生皇子,在江湖上被人尊称一声,云龙公子。
顶楼临窗,俯瞰陵江,绝佳的位置。
一身白袍却背绣龙纹的贵公子,星目瞥了一下,陡然随手丢掉千金难求的白玉云子。
丝毫不顾眼前老夫子的德高望重,风火流星般奔了出去。
倒是一旁额间凤尾花的娇美婢女,微叹一声,开口致歉,“程夫子见谅。”
一身简朴平实的灰袍老人,气度清绝,古者之风,似乎与周围金玉满堂格格不入。
闻言,却浑不在意的抚须而爽朗大笑:“能让眼高于顶的云龙公子,投子认输,恐非那株芝兰玉树不可,青鸾姑娘无须在意。”
娇美美艳的婢女,狭长的眸子瞥了一眼早没了身影的门槛,微微讪笑一声,“相必是了。”
老夫子站起身来,理了理灰袍,惋惜的哀叹一声:“看来今日这棋局还是分不出胜负,请姑娘帮我封存,改日再来争个输赢。”
青鸾“扑哧”一笑,恭敬应下,眸子泛着淡淡笑意调笑道:“老夫子怎么总是这般斗志昂扬,与众不同?”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夫子捻着胡须轻笑,眨了一下有神的眼睛,盯着黄花梨案上棋局不服气道:“总不能让一帮小崽子,觉得我们只是一帮食古不化的老家伙!哼。”
此时此地,烽火连天。
诗书传家的大儒早就耕读传家,退居后方为上,倒是这位典型的逆流而上,在风起云涌的庐州城开坛讲学,很难不让人敬佩和疑惑。
青鸾跟着自家公子态度走,对老夫子之言倍感敬佩,随即垂眸亲送老夫子下楼。
二人下楼之际,恰好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三人,青鸾赶紧行礼。
只是眸子落在了那个走在中间的白衣男子身上,因为那位兰先生正挽臂同行。
程鹿鸣与苏兰二人礼毕,眼睛只瞅了一眼白衣淡雅男子,便落在一旁兴致缺缺的龙纹锦袍的贵公子身上,说道:“老夫先行告辞,云龙公子改日再战。”
李云逸嘴角扯着一丝笑意,偏头随意拱了拱手,目光流转,有些不善的凝在了白衣身上。
“程夫子乃是庐州大儒。”
后面的话未朝下说,聪明人也不用朝下说,年龄地位摆在那儿,何必多说?
苏布衣嘴角一撇,淡淡开口:“两不相识,虚礼不如无礼,夫子以为何如?”
李云逸嘴上轻哼一声,心中却惊讶得高看了白衣一眼。
儒学礼学指要一语中的,非诚不可,当然他也不是一个矫情造作的主。
程鹿鸣抚须,频频点头,嘴上赞许道:“礼之用,诚为贵,公子高见。”
苏布衣这才拱手行礼,眸光瞅了一眼女子美得惊心的侧颜,淡然一笑:“芝兰于室,与之俱香。”
此言一出,几人都投来了惊骇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反复游离。
见兰先生只是翻了一个白眼,不曾反驳,场景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几人像是被夺去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鹿鸣忙干咳一声,拱手告辞离开,青鸾跟在身后送客。
只是走出不远,老夫子抚须沉吟片刻,脸上浮现了一缕耐人寻味的笑意。
“俊杰云集,这庐州怕是有热闹要看喽。”
三道背影上楼,青鸾盯着自己公子,鼻息微沉一叹:“几家欢喜几家愁。”
老夫子眼中神色古井无波,左手抚须,右手负后,爽朗大笑的背影消失在长街灯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