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年了。
泰明几乎没有变化,黎扶记忆之中是什么样子,再次归来,就还是什么样子。
热闹繁华,和普通的凡人国度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走入人群。
不妄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黎扶遮掩气息,两人就如同最普通的凡人,走在热闹的街上。
“和当年真是没什么不同。”黎扶道,“又似乎处处不同。”
不妄看向她,眼神有些担忧,声音轻轻:“都过去了。”
“是呀,都过去了。”黎扶眼神复杂,脚下速度加快,泰明还是当年的模样,路也是当年那样。
黎扶不常出门。
但被撵出沉家以后,她一直流浪在这座城市里面,寻找报仇机会,这每一条路,大的小的,她都清清楚楚。
“我在这里睡过一觉,有乞丐想凌辱我,我抓起石头砸烂了他的脑袋,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黎扶指着一条巷子。
不妄看过去,小巷没人,但他仿佛看到那时候第一次杀人,无助颤抖的影子……
“我被野狗撵到这里,差点被抢走馒头。”黎扶平静地指着角落。
不妄呼吸变重,手拽紧。
“在这里,我被人打了一顿,应当是花月安排的人,差点把我打死。”转过弯,黎扶指着一面墙,上面似乎还有血迹。
说完,她抬脚继续往前走。
不妄轻轻抚摸过那面布满青苔的墙,四分五裂。
“这里,我的挚友曦月死了。”黎扶停下脚步,看着衙门方向,眼神沉痛,声音嘶哑,“我害的。”
不妄看向她。
他没有安慰她,那些都不起作用,黎扶也不需要别人安慰。
那些伤痕都留在心里,永远抚不平。
他只是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血债血偿,不要让他们死得太轻松。”
黎扶勾起嘴角:“是呀,血债血偿,所以我回泰明了。”
她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沉家门口。
手上一团怨气翻涌。
然而下一刻。
黎扶微微一怔,手上几乎毁天灭地的怨气消失。
她看着前面,脸上露出错愕:“谁先我一步下手??”
阔气的沉家大宅已经成为废墟,火烧的痕迹明显,多年过去,杂乱的地方长出野草,几乎掩盖沉家废墟。
沉家已经没了。
而且看痕迹,似乎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不妄拉住路过的老人,眼神一动:“沉家怎么回事?”
老人眼神呆滞。
他几乎是无意识开口:“沉家?沉家六十年前就没了!死得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有!这里闹鬼,快离远些……”
黎扶回过头,眼神困惑。
六十年前?
那不是她死后不久吗?
衙门。
黎扶靠着木架,翻看卷宗。
不妄探来脑袋,视线扫过上面的内容——
“樊家状告沉家贪污,满门下狱,未等判决,所有人离奇死于狱中,县令失察,被判斩刑?当夜,沉家被一把火烧了干净。”
黎扶缓缓开口:“樊家……曦月家。”
是他们家状告沉家贪污?
这倒是想得通,曦月惨死,樊家怎么可能不恨?
想到这里,黎扶垂下眼眸。
“满门被灭,这也算是报应吧?”不妄摇头。
“真是有意思,花月栽赃黎家用的是贪污,沉家也是因为贪污出事,当年那与花月狼狈为奸的县令,竟然被判了斩刑?”黎扶喃喃,很有些意外。
不妄搓着下巴,皱眉:“六十年前,你死后不久?”
黎扶:“对,我死后不久,将我撵出去的沉家就出了事。”
她从未对不起沉家,但那一年,沉家所有人都支持花月,黎家出事后,沉萧父母态度就已经不对,最后将她撵出去时,那些人没少说风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