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晚上胡思乱想难过点儿外,白天她倒还好,应该说是她压根没时间想,光顾着躲介桓就够她费心了。
人倒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逃避,偏偏就让你迎头撞上。
这几天她可以在msn上说清楚的,就绝不去经理办公室;中午吃饭时她混到采购部的同事堆里吃饭;下班第一个走出办公室;但常常是有这样的情况,msn上总也说不清楚,于是老大发来一句:你进来一下。
等她面红耳赤地去卫生间里泼了满脸水,恢复正常后走出来,偏巧又遇到从隔壁男厕出来的经理,还冲她微笑。吃饭时她扎堆到别的部门里,这该安全吧,但刚吃了两口饭便噎住了---市场部经理跟采购部经理端着菜盘款款走来。
“最近常见到小李啊。”采购部的年轻经理章浩笑着说。
“是啊,我拉小李一起交流交流感情。”采购部员工、也就是沐阳吃饭时贴身跟着的小喻说道。
“市场部是最有活力的一个部门,我们是该跟他们多交流。”章浩说完,又跟介桓道:“你们跟生产部和研发部都组织过活动了,抽个时间我们也开展一下。”
沐阳刚吞下去的饭险些又翻腾出来,两个部门工作上很少交集,那活动开展了也是浪费感情。
“我也一直想跟你说这事儿,看忙完这段时间了就找个周末吧。”
介桓这一说,采购部的员工都兴致颇高地讨论起来。沐阳却是听到他的声音连头也不敢抬,只顾着吃饭,想吃完了赶紧走,但在兴头上的采购部同事当然是要拉她加入讨论的,一对上介桓投来的目光,她立刻又脸红了。
千万别以为这是很浪漫的事儿,在一个年轻英俊的上司面前出那样的纰漏。如果是十七八岁,脸红还可以理解为天真羞涩,但如果是二十五岁可以当妈的人,那就是要了命的愚蠢。
沐阳当然也知道该大方从容地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她吃亏在记忆力太好,每每见到介桓,大脑就立刻浮现介桓把卫生巾给她那一幕。
但在男人眼里又不一样了。那天的事介桓早忘了,即使是想沐阳的时候顺便记起,那也只记得他在便利店时丢脸的情景,所以,他几乎是笃定了沐阳喜欢他,因为喜欢才脸红,也因为喜欢才会躲着他。
男人被一个女人喜欢,只要那个女人条件不算很差,他都会给予关注和鼓励。
“我吃饱了,章经理,王经理,你们慢慢吃。”沐阳实在没那个能力在介桓的“关注”下吃完饭,于是端着剩了一大半饭菜的餐盘要去倒掉。
“哦,沐阳,你等等。”介桓叫住她,又道:“我有份文件在周副总裁那里,你帮我去问问,他要是签了字,你就拿回来放我办公桌上。”
这样的使唤合情合理,沐阳答应后便去总裁办拿回了文件,她满以为经理不在办公室,没敲门就进去了,正撞上解下领带,敞开衣襟要往沙发上躺的介桓。午休时间关了门,这再正常不过,介桓一无所觉地坐起身,拿过沐阳手上的文件,自顾自地看起来。
沐阳见他这副样子,更加手足无措,但她想着经理只是要确认一下签字,应该很快,于是就站在他面前,眼睛却从他敞开的衣襟瞄到肤泽健康的胸膛,如果是平时调开视线就行了――又不是没看过。但在这种特殊时期,压力过大,沐阳的眼睛都直了,大脑一片空白,当然也忘了调开视线。
男人真的很坏,本来只需要看看是否签了字就行,这会儿就偏偏要细看,把它当成份价值几十亿的合同,就是逐字逐字地看上一两小时也不为过。
沐阳觉得站了快三小时了,介桓才放下文件,点点头说:“可以了,你去休息吧。”
她如获大赦地出门。介桓看着她转身出去的背影,尔后盯着那扇关上的浅绿色玻璃门良久,嘴角不自觉地噙了抹淡笑。
“加班?”秦珍珍怜悯地望着沐阳,拎起自己的手袋,指着msn上介桓发给沐阳的加班指示道:“可怜啊!就算你只加一个小时,也得等八点半的班车了。”
沐阳有气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回到家九点,收拾一下又该睡了。”
“老大真没人性,你住在市区还要加班,唉,我先走了。”秦珍珍的小胖手拍拍她的肩,扭着胖腰走了。
那句没人性却听到了正要来叫沐阳去吃饭的介桓耳朵里,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走到沐阳旁边,敲了几下屏风,说道:“先去吃饭吧。”
沐阳平白地又受了一惊,缓过神后还是收拾了桌子,跟在他后面去了食堂。本来她是要拿了餐盘去打菜的,却被介桓带到小炒窗口点菜。小炒窗口是厨房专为高收入的管理层而设,要收费的。介桓点了四个菜,还要再点,沐阳在旁边连连叫:“够了,够了,吃不完的!”他才作罢。
吃饭时沐阳收到条短信:你完了,老大估计得要你加通宵!
她抬起头四处看,目光搜到坐位离他们不远的秦珍珍,正望着他们这桌的丰盛菜色摇头叹气,沐阳“哧”的一声笑了。
“笑什么?”介桓问。
“没什么,刚想起了一个笑话。”沐阳敛了笑,又低头吃饭。
“哦,什么笑话?说来听听,让我也笑笑”
“嗯---”她想了想开口道:“一天,大葡萄和小葡萄走在路上,大葡萄突然地对小葡萄说: 我可以压你吗?小葡萄说: 好呀!结果小葡萄就被压死了!”
沐阳说完很期待地望着介桓,而介桓也只是望着她,好半天没动静,过了一会儿,他才扯开嘴角敷衍地笑道:“不错,很有意思!”
介桓是个体贴下属的上司,当然不会让沐阳等八点半的那趟班车,顺便载沐阳回家了。
两人都埋头吃饭,再不说话了。沐阳由此得出结论,冷笑话果然是不能随便跟人讲的,因为他们一直冷到六点半加班完毕。
人是承受力超强的动物,沐阳一天内多次承受面对介桓的压力,到了晚上,她像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回去的路上不但没有脸红过,反是豁出去了,不停地跟介桓讲笑话,挑战她幽默细胞的终极潜力,她就不信找不出一个笑话来让上司真心发笑。
或许是感动于她滔滔不绝的执着,不管好笑不好笑,介桓都笑了。最擅长说笑话的他,这一路非但没有表现,反是笑着鼓励她:有意思,再讲下一个。到了她家楼下,他笑着咳嗽两声道:“辛苦你了,早点休息!”
沐阳微笑着跟他告别,待他的车开出老远,才猛地耷下脑袋,捶头小声骂道:“就只会丢脸的白痴。”
沮丧至极地转身,如果她的承受再稍微强一点,就能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别克。云舫坐在车里把刚刚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路灯下她灿烂的笑也都尽收眼底,他低下头,望着手里锃亮的钥匙。片刻后他浅浅地笑了,笑得很是苦涩。
钥匙“嗖”地飞到后座,他启动车子,车窗缓缓关上时,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柏云舫才是白痴。”
他一惊,忙循声转头,沐阳正走到他的车边,他以为她是骂他的,欲要说话,却见她低着头,停也没停地继续往前走,嘴里还念叨着:“那种白痴找不到比我更好的,我也不一定找个比他差的……”
“说得没错,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个不就比我好?”云舫拉住她的手,尔后双手扳过她的身体。
沐阳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嘴蓦地张大,然后又听到他说:“这也不一定,有些人不能只看外表。”
“你怎么能这样说别人的?”
“好吧,你当我在说自己。”云舫笑着说。“跟我上车。”
他把她往车边拉,沐阳挣脱了他的手,不高兴地道:“去哪儿?你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天你走都走了,今天你不说清楚,别指望我跟去你哪儿。”
云舫伸手又把她勾了回来,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硬把她扔进车里。上车便把安全带给她扣上了,锁了车门再握住她的手,动作一气呵成。
“你不是怀疑我家藏了一个么?”他扣紧她的手指,倾身吻得她顺从了,才低声道:“现在让你去检查,要是没有,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