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崇钧不知何时又晃到了前排,举起酒杯,满脸笑意地说道:“大公主仁厚!来,诸位共饮此杯!”
满堂宾客慌忙纷纷举杯,瓷盏相互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堂下灯火摇曳闪烁,苏朝槿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手中的画卷。
……
“记住,若宋家咬定二小姐抄袭,就恳请大公主当场让你二人比试。”
“姐夫怎么知晓大公主会答应呢?”
“她会答应的。五年前汴州遭遇水患,她宁可多耗费三日时间,也要听完两村争水的陈述,这位大公主最痛恨的便是仗势欺人之举。”
“若是赢了之后……”
“宋家必定会舍弃小利以保大局,断尾求生。倘若他们将定国府攀咬出来,你就把诗中的那几个字点明,到那时,便是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了。若他们没有攀咬定国府,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留着一条断了脊梁的狗做对手,总好过让定国府狗急跳墙。”
“噫,姐夫真狡猾。”
“二小姐今天才认识我吗,许舟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
苏朝槿的指尖轻轻划过诗词的字迹,抬眼之际,正好瞧见林疏雨在偷偷擦拭额头的汗珠。
身旁的苏玄正更是面色苍白——二哥平日里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此刻却连手中的茶盏都端不稳了。
“哥。”她轻声呼唤道,“没事了。”
苏玄正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掌心早已满是冷汗。
他望向妹妹那从容镇定的侧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七岁时便能将《九章算术》倒背如流的模样。
“哈哈,没事,我当然相信朝槿啦,只不过,哈哈,这天确实有点热哈。”
宋恪勋孤零零地站在角落,蓦然发现许天相不知何时已经移步到苏家席位附近——那位亲家公此刻正满脸堆笑地与苏儒朔交谈,仿佛方才那场激烈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朱昭宁接过侍女递来的诗稿,目光在“铁马冰河”四字上反复凝视、细细揣摩。
堂下光影交错,她与柳承砚悄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宋家的这三处铺面、百亩桑田,明日便会摇身一变,成为军屯作坊和织造学堂。
就在这时,苏朝槿轻盈地迈着莲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卷装帧素雅的竹纸册子,说道:“大公主,臣女另有一则尚未写完的故事,想要献给您。”
堂下顿时响起几声轻笑。
就连朱昭宁都微微挑起了眉——一个深居闺阁、身体柔弱的女子,能写出什么精彩的故事?没有丰富的见识和阅历,仅仅依靠书本上学来的知识,怎么可能呢?
所以,她并未抱有太大期望,只是漫不经心地示意侍女接过。
当竹纸缓缓展开时,火纹抹额下的凤眸还带着三分慵懒。
然而,当那行墨字撞入眼帘: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朱昭宁的指尖猛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