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胤禛站立在下首，微微低头禀报着此次去阙里孔庙行祭礼一事。
康熙帝听了点点头，他早已看到了折子，此时再听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见着四儿子又单薄了好些，他不由得有些疼惜道：“怎么又瘦了许多，一路上可是下人没伺候好？”
胤禛恭敬道：“只是夏日炎热，劳皇阿玛挂念了。”
康熙看着越来越瘦削的四儿子，胤禛从小羸弱，万分精心才养大了：“这都十月了哪还多热？去年夏日你都还好好的，梁九功，传个太医来给四阿哥看看。”
康熙也是学过医术的，还常给大臣开方子，这会叫四儿子坐了，搭上脉。
一搭脉，康熙眉头慢慢就微微皱起来：“你这些日子食欲不振，该是受了舟车劳顿之苦……脏腑气血阴阳还处于虚损状态，这只能慢慢调养。”
“这日后还是要少近女色，未免耗伤肾中精血阴阳。”
胤禛都应了是。
康熙又关心了几句，问饭用的香不香，每顿能用几碗，哪怕是帝王之尊，说起这些也十分自然顺畅：“……你这连保成幼时的饭量都不及，可是厨子做的不合胃口？”
胤禛只道：“厨子是宫里带出来的，都是吃惯的，只最近儿臣胃口不佳，不怪他们。”
康熙微皱了眉：“那只是内务府随意拨给你们的，你府里……是了，你府里又无人操持这些。”
想起四儿子还没娶妻，也没有侧福晋伺候，但四儿子身体情况在这，康熙便道：“明年选秀，朕给你挑两个好的。”
胤禛微皱了眉，欲言又止，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康熙笑道：“想说什么便说吧，跟皇阿玛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胤禛便低声道：“儿臣喜欢上了额娘的侄女，想娶她为妻。”
康熙当然早就知道这个儿子的事，天下尤其是这宫里，能瞒过他的事少之又少：“可是那费扬古的二女？”
胤禛应是。
乌拉那拉氏是满洲八大姓之一，族中却少有能为之人，不会为四儿子增添多少助力……倒也相配。
这样的思绪一瞬而逝，康熙笑道：“既然你喜欢，明年朕给你们赐婚就是。”
胤禛起身行礼：“多谢皇阿玛，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康熙眼眸一动：“哦？还有何事？”
胤禛直言道：“儿臣不想后院再进人了。”
“胡闹！你是皇子。”康熙沉下脸，“可是那女子痴缠你答应的？如此善妒，朕怎能容她！”
胤禛袍角一掀跪了下来：“请皇阿玛容禀。 ”
康熙紧紧盯着他，威严尽显，再不复刚才紧张儿子的模样：“你说！”
胤禛真挚道：“儿臣现在只想为皇阿玛与太子分忧，也无心女色，有个福晋操持府中就足够了。”
“儿臣这般情况，也不奢望子孙繁茂，能有一儿半女已经知足。纳那些女子进后院也不过是白白耽误她们，儿臣也懒得应付那些什么亲家。”
“儿臣自知愧对皇阿玛，好在我们兄弟众多，延续大清更有太子在前……就让儿臣轻松一世吧。”
这话听起来，四儿子是完全没考虑过用结亲来拉拢大臣，只一心办差毫无逾越之心……
康熙的眼睛里更是审视，脸上却怜惜道：“那也不可，民间市井老父稍有家资，也不会只给儿子娶一个媳妇……朕再给你指个侧福晋，两个女子，也不会让你坏了身子。”
胤禛却微微低下头：“福晋是额娘的侄女，儿臣想多给些体面，想着先让她诞下一儿半女……儿臣担心自己身子不中用……”
康熙有些沉默了，四儿子的心结他岂能不知。
当初四儿子被抱给表姐佟佳贵妃抚养，这是祖宗规矩。后来表姐薨了，四儿子回了德妃身边，德妃却更偏心十四。
德妃理智再是明白，可感情是最难控制的，面上做得再好，可一举一动难免偏颇十四。
四儿子又是个敏感的，面上从来不显，心里却是惦念着德妃的，虽然让康熙时常觉得他过于儿女情长，恨铁不成钢。
可不得不说，他内心是欣慰这份孝顺之心的，尤其是作为老子，儿子孝顺更是高兴的。
尤其是这几个月，四儿子的养气功夫越发深沉，他都快看不清四儿子的喜好了。
康熙想到这里，不由得越发欣赏起这个儿子，有爱好并不要紧，只要不被人看透摸准心思，就是好的。
所以康熙是不信四儿子嘴里说的什么喜欢，这种人不可能把喜欢的东西挂在嘴上，那个侄女怕也是因为讨德妃欢心才娶的。
虽心里这么想着，但康熙嘴上却道：“如果只单一个福晋，那门第就差了些，不若朕再给你挑个更好的。”
胤禛眼神毫无波动，面不改色道：“只她就好，儿臣不在乎什么门第。”
康熙端起茶碗喝口茶后，才慢慢舒展眉头，正想再说什么，就听通传说太医来了，便让进来，“先让太医给你看看。”
太医果然也是差不多的说辞，留下调养的方子就退下了。
听了太医的话，又见四儿子沉静又带着苍白的脸色，点点头：“此事再议，此去数月，你也辛苦。你额娘也惦念着，请了安就回去好生歇着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