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所言，再待下去，迟早会被李世民逼反，并不只是说给秦宇和长孙温听得，而是事实，他真的难以再忍下去了。
作为弘历的时候，他觉得胤禛已是极为绝情的父亲了，就只因为一些与敌人的恩怨，便能迁怒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身上，十几年不闻不问。
可在成为李承乾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以恨为名的伤害，其实并不算难以承受，因为起码你还能够去恨去怨。
可以爱为名的伤害，却是让人恨不得爱不得，只剩下满心的意难平。
即便以李承乾历经那么多世界的经历，可真当面对这样的处境时，他仍旧是做不到毫无波动。
所以这个世界上，从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哪怕李承乾之前想得再清楚明白。
可直到亲身经历了，他才知道，历史上的李承乾，作为一朝太子为何会被逼疯。
那样的处境，再加上身体上的缺陷，能够坚持到那个年岁，李承乾已经足够坚强，也足够优秀了。
那遍布整个后花园的各色灯笼，漫天的璀璨烟火，让李承乾这十几年来的压抑愤懑，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许多。
可另一边，得到李承乾身死的消息，又接到那临终遗言信件的柳如烟，整个人却像是全然变了似得。
还是那副柔软可怜的外表，清丽脱俗，犹如人间小白花一般的扮相，可那双楚楚可怜的水眸中，透着的却是冰冷和狠绝。
柳如烟一身单薄衣裳，明明这么冷的天气，她却像是全然感觉不到似得，站在离庆州只有几百里的郊外。
手中捧着一个用白布盖起的牌位，目光冷冷的看向长安城的方向，不带半分感情。
“主上，离庆州只有两日路程了，马上便可以见到庆王，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跟随柳如烟已久的下属，见对方始终站在这里，半点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咬了咬牙，还是上前劝道。
自从那日知道承乾太子身死的消息后，柳如烟便大病了一场，还没等病好，不过刚刚清醒一些，就收到承乾太子的遗书。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封遗书之后，柳如烟便执意要来庆州，见庆王殿下。
柳如烟自幼孤苦，又受过不少虐待，身体本就不好，又是大病未愈，一路上不知休养了多少回，才勉强支撑到这里。
如今天气寒冷，可柳如烟又不肯加衣裳，就这么捧着承乾太子的牌位站在这里，那身体如何能受得住，让她们怎么能不担心。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柳如烟捧着手中的灵位，目光幽幽的望着远方，忽然出声问道。
“今日……是承乾殿下的生辰……”
这属下愣了一下，随后便开口回道。
作为柳如烟的属下，每年的今天，自家主上都会搜集大量的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只为了给承乾太子庆生，他们又怎会不知。
“是啊，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啊……”
“可你看，长安多安静啊，明明他们的太子死了，却好像没有任何人为他伤心难过！”
柳如烟喃喃道，望着长安方向的双眸中，透出一股恨意：
“一朝太子，就这么客死异乡，英年早逝，却没有任何人为他讨回公道！”
“真是可悲可叹，可怜殿下临终之时，还怕天下因他而乱，殚精竭虑，当真是一群忘恩负义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