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微微躬身，低眉顺眼。
沉吟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陛下……奴婢斗胆直言，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皆认为，北疆之事乃大夏命脉，撤军回京实在太过危险。”
他说到这里，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陆渊的脸色，见对方并无怒意，才继续道，
“奴婢也不明白，陛下为何会下此旨意。”
“但奴婢相信，陛下必定有着深意，只是奴才愚钝，未能参透罢了。”
这话既是谨慎的答复，又是不加掩饰的忠诚。
果不其然。
陆渊闻言，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想不到，整个朝堂，也就只有你知朕、懂朕。”
“这些人啊，一个个喊着忠心为国，结果还不是揣着自己的小算盘。”
陆渊负手而立，目光掠过被寒风吹得微微颤抖的梅枝，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深邃。
“北疆，是大夏的命脉，这一点，朕比任何人都清楚。”
陆渊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但老魏，你可知，命脉越重，便越是致命。”
魏忠贤微微一愣，额头冷汗隐现，却不敢贸然接话。
陆渊继续说道，声音低沉却不乏冷意，
“朕若任由北疆将士困守雪原，不给他们喘息之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是他们死光，是边防彻底崩溃，是敌军长驱直入，是百姓尸横遍野。”
虽说这样同样可以亡国。
但朕不想看到那些将士就这般屈辱而死！
他轻轻转过头，看着魏忠贤，目光如刀，
“那些朝堂上的忠臣，一个个喊得响亮，可真要他们去守北疆，谁愿意？”
“他们的忠心，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说到这儿，陆渊一顿，不由感慨万分，
“不过好在，还有你，一直都站在朕这一边。”
魏忠贤低下头，恭谨答道，
“陛下英明，奴婢唯有紧随其后。”
陆渊微微一笑，目光越过魏忠贤，落在御花园中的一片梅林间。
寒风拂过，他忽然想起了历史上，那个随着崇祯帝一同赴死的王承恩。
他的笑意陡然多了几分玩味，眼神微微闪动。
话锋一转，抬手指向御花园里的一株歪脖子树，陆渊语气轻飘飘地说道：
“老魏啊，朕忽然觉得，这棵树不错。”
魏忠贤顺着陆渊的手看过去。
那是一株长得歪歪扭扭的老树，枝干弯曲成奇怪的角度。
枝头稀疏，仅有几片枯黄的叶子还在寒风中摇曳，看上去十分萧瑟。
魏忠贤心头微微一挑，额角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陛下，恕奴婢愚钝，没看出来此树……有何妙处？”
陆渊双手负于身后，嘴角含笑，语气似感慨又似调侃，
“你看这树，虽长得歪歪扭扭，但倒也算别有一番滋味。”
“特别是这分枝的位置，啧……”
“挂一副绳索，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魏忠贤猛地抬头，脸色瞬间煞白，连忙跪下叩首，
“陛下万万不可妄言！”
“奴婢绝不会让您走到那一步！”
“若真有亡国之日……”
说到这儿，魏忠贤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但还是把未说完的话说完，
“若真有那天，奴婢愿先赴黄泉，以断天下悠悠之口！”
陆渊听罢，反倒轻笑出声，
“哈哈，老魏，你这副模样，倒真是忠心得叫朕都有点感动了。”
他挥了挥手，语气一转，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轻松，
“吊死树上？”
“未免也太没仪式感了些。”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语气中多了几分戏谑，
“即便是要亡，朕也得亡得精彩些。”
“哪能跟那群亡国之君一样，死得无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