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野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半天没动弹。
殷慕嘉跟他撒谎了，也就是说她在欢乐谷跟他说的那一套都是胡诌八扯。
她说得有板有眼，哭得伤心欲绝，他都被她骗了。
那么，殷慕嘉到底在哭什么？她在难过什么？
那些徘徊在他脑子里隐隐约约的东西似乎变得越来越清晰，匡野坐在沙发上，突然感觉全身的血管被一股热血激荡得翻涌不止。
她临走前在机场说的那些没大没小的话，重新回荡在他耳边。
“你只对喜欢的人耍流氓是吗？我是你妹，你对我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对吗？”
“碰没碰过有什么要紧，你碰过我手多少回了，咱俩会结婚吗？”
匡野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接着一个人围着沙发，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圈，脑子里跟炸了锅似的，仿佛天塌了。
难怪，难怪殷东和姜圆话里有话，难不成他们俩早看出端倪来了？
所以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匡野强行让自己冷静，但冷静不下来，殷慕嘉哭了三回，她那张哭哭啼啼的脸，始终徘徊在他眼前，他似乎都能听见她的哭声。
原来，她不是为了哪个毛头小子哭的，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
匡野简直没法倒回去想，稍微一想，这两天的事就都串连起来了。
她听说他要谈恋爱了，就立马飞回来了，听说他失恋了，主动留下陪他，她擅自接了张晓雅打来的电话，他凶她，她当场就哭了。
她努力弥补，主动去找张晓雅，促成他们俩约会，然后一个人跑到欢乐谷发疯。
他逼问她怎么回事，她实在迫不得已才编了个失恋的故事来应付他。
匡野从没觉得自己蠢，但现在突然发觉，自己简直蠢得无可救药了。
何止蠢啊，他简直该死，她这次回来，他骂了她多少回？让她哭了多少次？
下意识摸起手机，划开屏幕，屏幕上那张熟悉的热带雨林照片重新映入眼帘，那是一年前殷慕嘉出去玩，拍了发给他的，那时他还困在中东。
两年，她传给他上千张照片，平均每天都给他发个一两张，他有时候看见了，就顺便点评两句，有时候只是扫一眼顺手保存下来。
匡野一直觉得殷慕嘉只是喜欢摄影，拍了照片发给他不过是想跟他显摆一下，就好像钓鱼爱好者，忍不住向身边的人炫耀战利品。
然而此刻，再重新倒回去翻看这些照片，一切竟都变了味。
那两年，他几乎跟国内这边的人都切断了联系，平时身边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一个人穿梭在异国街道，周围几乎全是陌生的异域面孔。
现在回想起来，殷慕嘉是怕他一个人待在那边闷吧，所以每天发几张照片给他解闷儿。
匡野有种被迟来的箭，一箭射中的错觉，身体内里隐隐地发疼。
所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竟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匡野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着手机摩挲了良久，才把电话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