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往日里温润如玉的八阿哥，如今怎么……
怎么还有了些许肃杀之感呢？
好像他隔壁的四贝勒啊！
错了，一定是他们感觉错了。一众老臣勉强压下心里不安，尝试着跟八阿哥诉苦：不是他们不念着皇上深恩，不思还款以充实国库啊。
是他们……
“说句不怕八爷笑话的，奴才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八阿哥轻抿了口茶，笑容依然温润。
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们一个个的如坠冰窖：“所以，这些年来，汗阿玛也由着诸位拖着欠着，无息无利的。原是皇恩浩荡之举，结果……”
“啧，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借银子走马章台，寻花问柳还是好的，竟还有人借鸡生蛋。拿着国库的银子，往外放印子钱。或者以此为本，行疏通关卡，卖官鬻爵之事？嗐，这些个胆大妄为的糊涂蛋！难道是仗着咱满人少，汗阿玛仁，绝少殃及满蒙九族么？”
好家伙！
他虽没有当场点名，但提起一项罪名来，那目光就似有似无地瞟向犯罪者啊。
潜台词就很明显了：不点尔等名姓，是爷给你们留脸，尔等最好识一下抬举。否则真闹腾到了御前，依着汗阿玛那个性子，别说你们，你们九族还能不能安好都是个事儿！
都是入朝为官多年的老人儿，谁不知道当今这虽立志为千古第一仁皇帝。但只要你犯了他忌讳，一样别想好死的性子啊？
就去年抓着那朱三太子，都七十五的人了啊！
走路都打晃儿，还谈什么反清复明？
可那又怎么样？
耽搁皇上以他假冒朱明皇室后裔之名，把人千刀万剐了么？
并没有！
有这么个前车之鉴在，他们利用皇上的同情心，挥霍着国库的银子甚至行不法之事的真相要是摊开在御前……
皇上恼羞成怒之下会让他们怎么死，那真的就只有天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之下，所有人战战兢兢跪下：“八爷说笑了，奴才们都是皇上的好奴才。只有齐心协力为皇上分忧，哪有给皇上添堵的道理？”
“对对对，不就是些许欠银么？咱们还，尽快还！”
八阿哥挑眉：看吧，要债而已，有的时候真用不上喊打喊杀。
拿捏住了七寸，便是抓毒蛇都能简单而又优雅。
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特别要命地威胁了一波后，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瞧这事儿闹的，爷也不过是随意感慨几句啊。”
“真没有那个逼迫各位还钱的意思。不过初次承接如此重责大任，爷这心里也着实忐忑着。各位能够帮扶一二，倒确实让爷肩头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感谢完，他还关心。
一个个细问没问题吧，不勉强吧？
到底当初借银的时候都实在困顿，不得已而为之。如今骤然还钱，家里可还撑得住？
看似轻飘飘的问话里，却掩藏着让众人不寒而栗的内容：若撑得住，为何往国库借银子，平白给皇上添负担？
若撑不住……
撑不住，坚持不还的话，天知道这狗东西为了完成任务会不会转手把他们都卖给皇上！
在割肉与保命之间，他们终究是选择了后者。
火速还钱，连本带利的还。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靠着这手云淡风轻间讲着让欠债人们心惊肉跳故事的能力，八爷把催债这活儿干得那叫一个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