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齐叹了口气，又很快回神，堆着笑去引沈期。
“侯爷，您就住这风荷院，下官花了三年搬来的江南景，好看，怡人！”
宋琬跟在后头，忽然很低地笑了。
“汪大人从江南运山石花鸟到蓟北，大概要花一千两……黄金？”
汪齐狠狠皱紧了眉头。
他忘了这个被贬官的家伙，好像是监察御史啊。
可真没眼力见！
他连忙打哈哈：“大人说笑了，下官官俸才多少哪！”
宋琬没追问，仅仅在心里哂笑了下。
如今她和沈期还要住在这里，准备对付瑞王，也没功夫抓什么贪官污吏。
汪齐瞥了她一眼，见她也不是个迂腐不放的，假笑了下：“谢御史奔波一路，想必辛苦了。”
“下官这就遣人为您安排住处，好生休息。”
宋琬点点头，看他招来了一个小厮，就去带她。
然后含糊着说了声告退，亦步亦趋陪着沈期，亲自安排去了。
宋琬没多话，甚至担心沈期因此表露出不悦，很快跟小厮走了。
她回到客房，就算没有园林窗景，江南山石，也已经是很上乘的装潢。
宋琬锁门沐浴，饭也没吃，先睡了个囫囵觉。
直到半夜醒来，见灯烛还燃着，才想起自己昏倒得毫无意识，都忘了吹灯。
她披了件青竹纹样的缂丝衫子，长发散着，不知道沈期有没有来找过她。
关于把瑞王困在渔阳，不让返京之事，她还想同他细说。
宋琬压下心底那份疲惫，踩着大码的皂靴站起来，长发一束，就去找他。
结果她刚走到池边的回廊，就先撞见了鬼鬼祟祟的汪齐。
宋琬眉心一凝，倒是还算合礼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汪大人。”
汪齐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居然被她吓了一跳：“谢大人！”
“您这更深露重的，如何不在房里休息？”
宋琬眼皮微抬，并不觉得有迂回的必要：“去找侯爷议事。”
汪齐忽然更加紧张了，见她往前走，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这样晚了，如何好议事？”
“侯爷肯定歇下了，下官刚从那边过来。”
“您要是有什么事，不妨跟下官说，下官对渔阳熟悉得很，您要从渔阳去辽西，车马休整，下官肯定也帮得上。”
宋琬停住步子，眸色微冷：“汪大人似乎不想让本官见侯爷？”
汪齐被她盯着脑门发汗，躲躲闪闪，又不敢说。
他哪里敢告诉这位御史大人，他把女儿送到了广平侯床上啊！
不给他再记一笔，算好的了！
汪齐抹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思考道：“或许侯爷不方便。”
宋琬倒是来了兴致：“有什么不方便？”
汪齐心一横头一缩，心想女儿飞黄腾达就在今日，怎么也得把这烦人的御史拦下来，索性胡编乱造。
“不瞒谢大人说，下官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年方十六，千家求娶。”
“晚间用膳，下官令小女陪坐，不意小女颇得侯爷垂青……”
“侯爷便把她留下了。”
汪齐闷头说着，直觉眼前的人一言不发，或许是觉得尴尬。
然后他听见宋琬手边的竹枝，嘎吱一声，断了。
不是，这人哪里发的力？又没带刀带剑，怎么徒手掰竹子啊！
这么正气凛然的吗？他刚还想说，再塞个美艳绝伦的婢女到谢御史房里。
看来是万万说不得的了！
居然连看别人献女都受不了。
汪齐讪讪找补：“谢大人，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来日被侯爷怪罪。”
“这事要成了，下官也分你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