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皇恩浩荡,裴修竹气得脸色铁青,却不得不感恩戴德地行礼告退。
能有时间睡觉,当然比继续罚跪好。
他不想惹怒郁棠,给自己找不痛快,只能把所有不满都压在心里。
早上天刚蒙蒙亮,他就派了轿子去裴家,把梳妆打扮好的姜淑接了过来。
裴夫人正在门外跪候请安。
姜淑甫一跨进东院院门,就看到婆母带着婆子丫鬟跪在院子里,脸色顿时大变,转头看向裴修竹:“这……这是怎么了?”
裴修竹神色难看:“九公主有令,裴家人需每天跪在房门外请安。”
姜淑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那,那我以后也要……”
“你应该不用。”裴修竹开口安抚,“九公主明天就搬去公主府了,不会继续住在裴家。”
“那你呢?”姜淑眼底浮现不安,“裴哥,你也会去九公主府居住吗?”
裴修竹正要说话,却见房门打开。
阿蓝从房里走了出来,候在院子外的春桃和春望端着盆进去,伺候九公主洗漱更衣。
裴夫人跪朝旁边挪了挪,没有郁棠的命令,不敢擅自起身。
姜淑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抬手抚着腹部。
这个孩子裴家人在乎,她在乎,可九公主不会在乎。
连裴夫人都要跪在郁棠的房门外晨昏定省,日后郁棠会不会找借口折磨她这个妾室?
如果郁棠真搬去九公主府居住,对她来说是好事,她可以不用侍奉主母,不用受郁棠折磨,不必遵守皇族公主的规矩,可以安安心心待在裴家养胎。
只要郁棠一直没孩子,她这个孩子就是裴家最金贵的子嗣,裴夫人会好好善待她,绝不会让孩子失去母亲。
“裴家果然一点规矩都没有。”阿英走进院子,看着院子里可笑的一幕,冷冷开口嘲讽,“裴夫人这个长辈都知道跪候请安,裴驸马和刚来的小妾却站在婆母身后,你们是觉得自己的身份凌驾于父母之上?”
此言一出,裴修竹脸色一变,连忙撩袍跪下。
姜淑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跪了下来。
阿英冷哼一声,走进房里,换阿蓝去休息。
郁棠更衣洗漱结束,走到桌前坐下,吃了一碗粥和几个馄饨,然后命人收拾桌子,把茶泡好,再拿个蒲团进来。
她走到外厅主位前坐下,淡道:“让裴修竹和姜淑进来。”
“是。”阿蓝走到门前,冷冷道,“九公主让你们进来。”
顿了顿,“裴夫人也起来吧。”
裴夫人一句不满的话都不敢说,在侍女搀扶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主位左右两个位子。
裴修竹扶着姜淑进门,然后走到郁棠旁边的位子上坐下,坐下之前,他看了一眼郁棠,见她没说话,才放心落座。
春望拿来一个蒲团:“别说我们公主不体恤,要不是姜姑娘怀有身孕,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奉茶,才是你这个妾室应该有的待遇。”
蒲团就放在郁棠面前,姜淑走过去跪下,先道了句谢公主大恩,然后才接过春桃手里的茶,双手递给郁棠:“请公主喝茶。”
她奉上茶的时候,动作非常小心,眼底甚至充满着惶恐,像是做好了被热茶泼的准备。
或者郁棠故意打落茶水,借此发难。
但是并没有。
郁棠稳稳地接过茶盏,揭开盖子刮了刮,轻啜一口,随后将茶盏放在一旁桌案上。
裴修竹和姜淑同时松了口气。
“本公主允许你进门,也没什么刁难你的。”郁棠淡道,声音平静,却充满不容反驳的威压,“以后待在家里,好好侍奉你的婆母,养好自己的孩子,别去公主府找我的晦气,我们就能相安无事,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