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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半。
夏天的六点半并没有到天黑的时候,但天色格外阴沉,就像是晚上八九点钟,笼罩着一片阴暗的夜色。
商扶砚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是医院病房的天花板。
“终于醒了。”赵铭轩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要是再这么昏睡下去,我就要去找医生过来会诊了。”
商扶砚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坐起身来:“她呢?”
能让商扶砚一醒来就惦念的人除了江晚吟还能有谁,只是他惦念得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自己本身,这是一件危险的事。
赵铭轩皱了一下眉:“江晚吟那边有秦纾羽陪着,之后江晚吟就睡下了。”
总归是有朋友陪在身边,让江晚吟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她吃过东西了吗?”商扶砚问着,想要起身,“我去给她煮,让她醒来的时候能吃……”
“商扶砚!”赵铭轩看不下去,紧紧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也带着几分失态,“你是真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商扶砚停顿了下来,垂下眼帘:“不必担心,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
“你清楚个屁!你就是在自欺欺人!”赵铭轩愤愤地骂他,并且威胁道,“你要是不想我告诉封珩他们,就给我安分一点,好好接受治疗!别一天到晚地透支自己了!”
他说着,手往商扶砚的裤脚伸去,往上一拉,果然看到了他小腿上一臂长的伤口。
是在解决商鸿的那些同党的时候受的伤。
而他在商鸿面前表现出那副大局已定运筹帷幄的样子,实际上都是亲自上阵,亲自搏杀出来的。
只是他穿着深色的衣裤,叫人看不出他的伤有多重。
可赵铭轩是医生,一眼就看出来了!
结果他硬是不肯走,硬是要等到江晚吟从手术室出来,再等到她醒来才肯走。
“你要是再作死,我下次再帮你我他妈就是狗!”赵铭轩一边狠狠地骂着一边帮商扶砚处理伤口。
商扶砚扯了一下苍白的唇,任由赵铭轩骂骂咧咧的。
恰在这时,陈秘书敲了一下门,走了进来:“商总。”
“抓到了?”商扶砚眼神扫过去,语气凉薄。
陈秘书点了一下头:“如商总所料,徐英兰果然想送她出国。”
商扶砚没有说话,眼底渐渐凝结出一片霜雪:“关起来,另外,再去帮我办一件事。”
“是。”陈秘书微微颔首,继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递给他,“这个是医生做手术时从太太的手里拿出来的,当时太太一直紧紧攥着不放。”
商扶砚停顿了一下,伸手接过,握在了手里。
陈秘书退了下去。
“你这伤,最近不要有太大幅度的动作,注意休息。”赵铭轩帮他缝合的时候皱紧了眉头,“伤口太长太深,容易感染。”
商扶砚:“嗯。”
赵铭轩半是气愤半是担忧地嘱咐了好多话,才离开了病房。
商扶砚躺在床上,拿着那支录音笔,定定注视着,接着按了一下播放键。
沙沙的声音之后,一段像小马奔跑的心跳声就传了出来。
是孩子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商扶砚渐渐湿了眼眶,手指微微发颤。
忽然,心跳声之后播放了第二段音频。
商扶砚手指骤然收紧,眼里一瞬间冰封千里,下着簌簌的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