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狗欢快地摇着尾巴,蹭了蹭她的裤腿。那是当初她在山里救下的小野狗,如今竟成了她最忠实的护卫。
月亮从云层后露出脸来,在小路上撒下银光。沈清清收拾好散落的物件,抱起小黄狗往回走。
灶台上的豁口陶罐倒是还在,歪歪斜斜的,积着层薄灰。她把小黄狗放下,从木匣里取出一张符纸,指尖一掐,符纸燃起蓝色火焰。那火冰冷诡异,却不烫手,符纸在火焰中化为灰烬,随风散去。
真特么头回被人下杀手。沈清清望着飘散的符灰,心下盘算起来。徐家在县城算得上大户,手底下不乏亡命之徒。虽说今天只是些软脚虾,难保下次不会派更狠的人来。
看着蜷缩在稻草堆里的瘦小身影,胸口像被钝刀碾过——玄门戒律说不沾因果,可这具身体欠的孽债,又怎能置身事外?总不能天天防备着背后的刀子,随时有性命之危。
这富户贼心不死,终究是个祸患。只要他一日不死心,自己就一日不得安宁。长此以往,总有个疏忽的时候。
小黄狗似乎感受到她的心事,蹭过来舔了舔她的手。它的舌头温热粗糙,却带着令人心安的触感。
别担心,沈清清摸了摸它的头,若是真敢再来,这次可不是打跑那么简单了。
正说着,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清清姐!在家吗?是村东头王婶子家的大闺女。
沈清清皱了皱眉,拉开门栓: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娘——我娘说肚子疼得厉害,让我来请您看看。姑娘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焦急。
沈清清叹了口气,回身收拾药包: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等姑娘走后,沈清清换了身干净衣裳,掂了掂腰间的符袋,对小黄狗道:守好院子,我去去就回。
小黄狗乖巧地趴在门边,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仿佛能洞穿夜色,守护着主人的背影。
沈清清走出几步,忽然回头,望着那间破旧的小院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情绪。这一方小天地,竟成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容身之所。屋檐上的瓦片缺了一角,墙壁上的泥土有些剥落,但那是她与世无争的避风港。
守不住,便只能主动出击了。
沈清清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徐家,必须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沈清清的药罐里,最后一点黄芪沸腾着冒起泡沫,药香在小屋里氤氲。她叹了口气,翻开药材袋,几乎空空如也。手边药箱里,当归、黄连、甘草所剩无几,川芎、白芷已经耗尽。
昨夜给王婶子看病,用了不少宝贵的药材。那肚痛非同小可,不似寻常腹泻,内里阻塞,气血逆行,险些要了老人家的命。
不成了沈清清摇头,合上药箱。再照此下去,莫说救人,连自己用的都不够了。
小黄狗从灶台旁抬起头,呜咽一声,好像在问她怎么了。
得上山了。沈清清抚摸小狗的头,却不敢立刻动身。那徐百户的事还没解决,万一山上一去数日,再回来怕是连门槛都被掀了。
正思量间,外头传来敲门声。
清清姑娘在家吗?是隔壁张屠夫的声音。
沈清清放下药勺,拉开门栓。张叔,什么事?
俺家小子昨晚发热,今早还没好,烫得吓人,想请姑娘去瞧瞧。张屠夫满脸焦急,胡子拉碴,眼睛红得像兔子。
看来又是一场急症。沈清清点点头:我去看看。你先回,我拿些药材就来。
关了门,她站在药柜前发愁——川芎已空,白芷无存,连最常用的黄连都所剩无几。若是寻常风寒倒也好办,可若是热毒深入,这些药怕是不顶用。
小院里昨日摘的几样草药,还不够提炼熬煮。沈清清拿起药篓,掖进布袋里,又取了几张符纸,这才出门赶往张屠夫家。
张家小子没什么大碍,是春热入体,回去煎这碗药喝了,睡一晚就好了。沈清清收起银针,递过药方给张婆子。
多谢清清姑娘!张婆子感激涕零,手忙脚乱地去拿银钱。
沈清清摆摆手:不用了,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又转向躺在床上的男孩,明日不准下水,不准吃辣,听到没?
男孩虚弱地点点头,眼神却已比昨日明亮许多。
走出张家,沈清清心事更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今春暖花开,正是上山采药的好时候。若再迟些,怕是连草药都枯萎了。
她在村口犹豫片刻,转向了村长李老汉家。
采药?这个时候?李老汉皱眉,可不是闹着玩的,山上野兽不少,况且你一个姑娘家
我自有手段。沈清清说,只是这几日不在村里,怕有人找我看病,所以来告知一声。
唔李老汉捋着胡子,实不相瞒,清清啊,最近几家都缺药材。老杨家风湿又犯了,求了些千年健;王寡妇那头添了个外孙,要安胎的药;就连我家那口子,也向你讨过几回艾叶大伙儿手头都紧啊。
沈清清心下了然,看来不但自己缺药,全村人都在指望她这个半路出家的郎中。更别提那些不愿去县城抓药的富户人家,时不时也来求医问药。
既如此,我想问问,哪家还有些药材存着?沈清清问,我可以用别的药材换,或者帮他们看病抵债。
李老汉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你要不挨家问问?
接下来的一整天,沈清清走遍了全村。可结果令人失望——谁家都说没有多余的药材。有人说用完了,有人说从未存过,甚至连平日和气的王婆婆,也支支吾吾地避开她的问题。
天色渐晚,沈清清疲惫地往回走。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看来要变天了。
转过村口那棵老槐树,忽听得前方一阵嘈杂。村民们围成一圈,中间站着赵铁匠和他媳妇,两人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沈清清随口问道。
旁边的小王氏凑过来,压低声音:赵家那口子说丢了几样贵重药材,昨晚还好好放在柜子里,今早起来就不见了。
什么药材?沈清清心头一紧。
好像是什么当归、黄芩的,还有一些贵重的山里货,听说是准备给赵家老太太配药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