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什么?”
“何况猜不准不仅很掉面子,我还会输掉一坛酒,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三人相视,又复大笑。
提到前三甲,韦坚又想到了一个话题,“上届科举状元和榜眼都在这里,唯独缺一个探花李默,听说当年朝廷授任其官职,他便辞官而去,不知道他是否会来参加今年的上元诗会?”
李适之挑了挑眉,“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你们两个见过他吗?”
韦坚摇了摇头,将目光移向张修。
张修道:“贺公查看过李默的卷案,对其大加称赞,我与他相比只差了贴经科目中的一句典籍而已,我读过他的诗,应该可以辨地出他的诗风,在今日这些人当中,我觉得并没有他的身影。”
“有缘总会相见的。”李适之坦然道:“我明白他当时要辞官的用意,我觉得此次上元诗会,或许我们会见到他。”
韦坚心思较为单纯,“等一下,你刚说他辞官的用意,什么用意?”
李适之似乎不想解释,朝着张修眨了眨眼睛。
张修解释道:“当时他被授任的官职是礼部主事,他的上官是李林甫。”
韦坚睁大了眼睛,心中顿时了然,想起李林甫,顿时恨恨道:“哼,他依靠弄权和后宫之势攀升至高位,在其手下为官,定然会被其不齿手段所污,若坚守正直不党之心,定然会被排挤,当年李白不是被排挤出京城了吗。”
张修和李适之不由相视一眼,两人方才的轻松之态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凝重的表情。
因为两人都明白,现在党政已经上升到了一种更加严重的程度,文官之首科举一派的代表张九龄虽然官至中书令,但是已经与李隆基产生了嫌隙,处境非常危险,反之李林甫因为人心算计权谋手段深得陛下的信任。
只不过这种危险到来的时候如此的突然。
李林甫此时正得李隆基宠信,王元琰一案便是令李隆基和张九龄之间产生了嫌隙,之前李林甫举荐牛仙客为兵部尚书,而张九龄直言范谏牛仙客升任一事便是李隆基对张九龄这种嫌隙爆发的时候。
开元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李隆基免掉了张九龄的中书令、授其为荆州长史,同时授予李林甫为中书令,牛仙客为兵部尚书。
在上元诗会前夕罢免文官之首张九龄,不知是不是一种巧合。
李林甫被授任中书令的时候居然出奇的冷静,因为他要向世人表现出荣辱不惊,泰然自若的宰相气度。
直到晚上他回到府上,连朝服都没有换,独自一人走进了“精思堂”,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天边的云似乎在燃烧一般,整齐的瓦片反射出夕阳的光辉,余晖将窗棂染上金黄色。
透过精思堂窗户的光线微弱而又通红。
李林甫眼角的皱纹不停地抖动,他居然在笑,他居然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身体都在不停的抖动,直到他笑得弯下了腰,笑出眼泪。
他几乎已经喘不上气,但是他还是在用力地笑。
他长长地喘息着,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做到了椅子上,他的眼神变得很奇怪,时而如燃烧的烈火,时而如冻结的冰雪。
他等这一天的确等了很久,自从开元初他被授任太子中允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成为宰相的时候,那会需要多长的时间。
直到今天他终于计算出了时间。
也许在这十四年的时间里,并不是他的顶峰,这只是刚刚开始,他已经与太子站在了对立面,眼前的胜利让他的野心开始极度膨胀,想起来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发抖。
倾太子之位,立寿王李瑁为太子。
他现在掌握的权力和资源已经足够动摇太子的地位,他在安插在太子身边的那双鹰眼以及武惠妃在李隆基的耳边埋下的那颗恶毒的种子便可对太子进行致命的一击,李林甫执行的这些计划其中离不开一个神秘势力的暗中协助,不论在情报收集还是暗中探查这股势力都给了李瑁集团重要的参考,李瑁集团的计划似乎进展的很顺利,事情正在按照他们的预想发展。
在李亨看来他似乎能够感受到寿王的这种野心,寿王的崛起对于太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张九龄和严挺之被贬,影响最大的便是太子李瑛,在接受张九龄和一些朝臣的建言之后,李瑛开始有意与二王拉开距离,但是张九龄被贬,又让李瑛的那颗惶恐之心加剧了一层,如今维护自己的重臣被贬,形势更加不利于自己,他放弃了之前不联系二王的想法,今日李瑛微服私访在昆明湖边的一个客栈中约见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
两人行过拜见之礼后,李瑶发现李瑛面容有一丝憔悴之色,安慰道:“大哥,听说你滴水未进,这如何使得,目前虽然是小人得志,但是大哥一定要振作起来。”
李琚道:“是啊,大哥,李林甫之后行诡谲权谋,此人心术不正,总有一天臣弟定会要取他项上人头。”
“八弟!”李瑛打断了李琚的话,“不得妄言。”
李瑶道:“大哥,虽然两位重臣遭贬,但是大哥贵为天下储君,百官拥护,父皇只是一时听信李林甫的谗言,再者,李林甫专行阴诡之事,不可能没有把柄,我们定有机会击败李林甫。”
李瑛叹了口气,“你们看到的是李林甫的手段,却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大哥指的是…”
“是父皇的信任。”李瑛虽然不是善于谋略之人,但是他也能够明显感觉到,父皇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李瑶深深地看了李瑛一眼,心中顿时明了,道:“大哥,父皇的心中确实有一块禁地,只是被李林甫利用了而已。”
李琚想到此处不由心中火气更盛,“天下是我李家天下,若外人胆敢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八弟,你的性子就是太过急躁,这些话就是在我能面前说说,你以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李琚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不过一事心中激愤才有如此言语,但是其对于长兄李瑛非常敬重,行了一礼道:“是大哥…”
李瑛勉强展颜一笑,尽量缓解了一下此刻有些凝重的气氛,“你放心,我依然是储君,李林甫小人手段终究不能长久,我一定会让父皇相信我。”
李瑶会意,“大哥说我们之间少见面,我也会听大哥的,若李林甫一直步步紧逼,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李林甫结党弄权人人皆知,我们也有责任维护大哥储君之位。”
李琚情绪有些激动,行了一礼,“大哥!李琚虽然不能出奇划策,只要大哥用得着,李琚冲锋陷阵,不在话下。”
李琚从小弓马娴熟,久在军中,和李琬是皇子中通晓军事之人,去年皇家狩猎,李琬和李琚曾深得李隆基的夸赞。李隆基靠政变夺取天下,因此对于军事非常重视,也曾有意培养皇子中的军事才能,李琚和李琬是皇子中带过兵的人,皆熟读兵书,通晓军事。
李瑛觉得这两个皇弟都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心中觉得非常欣慰,“两位皇弟情深意重,李瑛心中自然感激。”
说罢,李瑶和李琚行了告退之礼,离开了行宫。
得到了两个臣弟的表态,李瑛当初因为张九龄被贬的惶恐之心安定了许多,此刻他坐上马车朝东宫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