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弹跳而起,将袖笼中的匕首握在手中。戚巽咳了两声,也跟着站了起来。叶蓁下意识地挡在他的前面,看向不远处茶馆二楼。
雕龙画柱的围栏上瞄着金边,尽管天是灰蒙的,但仍然耀眼无比,将围栏后的一双碧人衬托着更是华丽高贵。
渊逸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叶蓁了,夏绾烧掉了他随身携带的画像,但他将叶蓁的相貌刻在了脑中。他自以为非常清晰,如今再看到她却突然觉得脑中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她。他从来都没想过穿着异国服饰的她竟然比之前还要惊艳,是了,她的确不适合宫中那繁琐雍容的装扮,她的美是天然雕饰的,多一些饰品便是多一些累赘,反而阻碍了她的美。
夏绾手握弓箭,不时地用余光去看一眼渊逸。他的视线果然一直黏在叶蓁身上,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便是如此。夏绾已经说不清自己是嫉妒还是反感,如今又生出几分心灰意冷,向着等候命令的领头人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叶蓁从来都没有和祁国人交过手,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戚巽虽然受过伤,毕竟还有些功夫底子在,尤其是在他想要保护叶蓁的时候,竟也能恢复到以前未受伤时的英勇和敏捷。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并不是想要他们的性命,招式虽然狠辣,但却更像是要活捉他们,可是他还有曾经作为一个战士的血性,不甘心被擒,更不甘心他喜欢的女子被擒。
也就是从这一刻的焦急,戚巽才敢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他就是喜欢叶蓁,在他活了二十一年的光景中,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女子。高高在上的皇后姐姐说他是被家人宠坏了,一向任性得让人头疼,他不在乎叶蓁是谁的未婚娘子,也不在乎她不懂情爱,他只知道,他喜欢她,从他们第一次交谈开始,从看到她的面貌开始,一切便都由不得他了。
二楼上又飞来一支青羽箭,呼啸着飞向叶蓁,戚巽夺过敌人的剑挡了过去,箭被弹到空中,落下的时候被叶蓁抓在了手里,不过须臾之间,便插在了杀手的脖颈上。她面无表情地一拔,血立刻喷涌而出,喷了她半脸。
叶蓁想起在用过那恶毒的药丸之后从她身体里涌出的鲜血,也如这般温热,腥气扑鼻。她伸手胡乱摸了一把,在杀手劈过来的那一刻,一个下腰直捣那人的胯部,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后,那人跌落池塘,片刻之后没了动静。
眼前还有七八人,戚巽手臂受了伤,那会儿爆发的英勇已成颓势,体力渐渐不支。叶蓁仍旧用手中的一箭一匕首左右开弓,专心致志地攻击着涌来的人,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无,招招捅向来人的要害。
剧痛传来之时,叶蓁甚至听到了十丈之外的耳光声。渊逸还是没能忍住,扼住了夏绾的喉咙。
突然又有一群黑衣人涌来,就在叶蓁以为渊逸的那一耳光彻底将夏绾激怒她要痛下杀手之时,那群黑衣人手中的刀剑却对向了杀手。
叶蓁得以喘息,这才去顾身后的戚巽。
戚巽像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叶蓁摇头:“不是我的人。”
叶蓁再次惊觉起来,心中怀疑莫不是黄衣卫或者路轲的人,虽然他们的确犹如神兵天降,但却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
叶蓁捂着胸前的汩汩冒血的伤口,踉跄着站起身,靠在了柳木做的栏杆上。栏杆被刚刚的打斗摧残得摇摇欲坠,怕是无法支撑她的身体,木头的断裂声刚响,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臂便伸了过来,将她一把捞进了一个有些咯人的怀里。叶蓁抬头去看,戚巽的眼中没有一丝战斗中陷入败势的焦虑和恐惧,从容的仿佛下一刻就让他赴死都没有关系。叶蓁原本略显焦急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竟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冲他笑了。
戚巽惊讶得像得了什么宝贝,突然将她搂紧。
不远处的夏绾看到此番情形仰天长笑:“渊逸啊渊逸,你心心念念的女子看来一直就没将你放在心上啊!瞧见那笑了吗?我想,就连舒贺之都没见到过吧?谁说舒韧是个木头人,笑起来也是极为动人的啊,可惜了,我们的王爷却看不到。”
渊逸冷着一张脸,目光从叶蓁的脸上缓缓转向戚巽,眼中的狠戾仿佛恨不得立刻啖其肉!
“明日巳时中,南郊四里筑云台,请舒姑娘赏光!”夏绾摆脱掉渊逸的钳制,心情大好,朗声喊道。
叶蓁扭头去看,二楼已没有夏绾的身影,只有渊逸和两名女死士杵在那里,似在看她,又似在看戚巽,或者在看他们两个。很快,他们的身影也消失了。
战斗结束,世界终于安静,救他们的黑衣人并未散去,似乎在等着什么。叶蓁并未着急离去,总要知道到底是谁出了头才能继续应对后面的麻烦。
不疾不徐的马蹄声从巷子中传来,叶蓁听到后挣扎着离开戚巽的怀抱,看了过去。
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巷口,上面下来一中年女子,看穿衣打扮像宫中的嬷嬷。
嬷嬷走到叶蓁身旁,眼高于顶,瞥一眼叶蓁身后的戚巽,语气分外傲慢:“四皇子不便出门,请姑娘入府一叙。”说着,眼角一垂,“瞧公主这血淋淋的样子实在不吉,奴做主,改日吧!”自说自话完,竟又自顾自地走了。
叶蓁与戚巽面面相觑。戚巽意识到了什么,小声问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叶蓁回过头,片刻之后才道:“以后少轻薄我!”
戚巽百口莫辩,再次听到马蹄声传来,他立刻来了精神:“我的人!”
只要不是黄衣卫或者路轲的人便好。叶蓁默想着,放了心。
“快带姑娘走。”戚巽说完,拉着叶蓁一起奔了过去。
好在叶蓁和戚巽都是皮外伤,尤其叶蓁,看上去流了许多血很是吓人,但也只是伤到了皮肉,上了药包扎过后便好多了,倒是戚巽,明明伤口比她的浅,血流得也比她少,可那样子看上去像是要昏死过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