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清楚于公公一向谨慎,忙回道:“有劳公公。”
叶蓁在乌山待了三日,这三日她都未见苟将军,第四日,渊拓的亲笔信抵达乌山,只有一句话:“一切由公主定夺。”
苟将军盯着信上的私印好久未回过神,一个时辰后,戚将军派的人抵达,给他带来了回信:“位高者裁决。”看到这句话,苟将军出了一身冷汗,在这乌山,或者在这边境之地,谁是位高者?当然是公主,那之前与她针锋相对会不会落得与甘校尉同样的下场呢?
关系到边境和戚家甚至是整个永乐国,戚将军到底还是坐不住,同意皇后的要求将戚巽派来了乌山,但不许他插手乌山之事,只许他监管苟将军和甘校尉,以及边疆军营的几位将军。苟将军心中极为不畅,也意识到戚将军已不再完全信任他,这或许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是否戚将军也意识到此事的危险,特意来保他和戚家在乌山将士们一命?
戚巽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虽日夜兼程难掩疲惫,但精神头看上去很足。他着一身淡青色广袖布衣,远远瞧上去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苟将军派人请了三次,戴着帷帽的叶蓁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寨门,一眼便瞧见他身边站着的戚巽。戚巽中规中矩地见了礼,不知为何人却突然矜持起来,扭捏的样子还不如身为女子的叶蓁大方。叶蓁见不得一个男子如此,藏在帷帽后的眼睛翻了一下,看向了苟将军。
人见到了,苟将军又不讲话,只是一脸讨好地看着叶蓁。叶蓁倒不是在摆架子,只是实在无话跟他讲,见他不语,便想回去继续交代她的事去,扭头便走。苟将军见状赶忙拦住她:“还请公主示下。”
叶蓁转身,透过纱幔瞧着苟将军:“我示下,将军会听吗?”
“那是必然。”苟将军急切地道。
叶蓁转头对身后的于公公道:“烦请公公陪我走一趟。”
戚巽立刻侧身而立,等叶蓁先行。
几人一起回了木屋,苟将军派人奉了茶,又上了几道精致的点心,才在叶蓁的示意下在她的对面侧身坐了。戚巽未坐在两人旁边,而是和于公公一起在苟将军身后四五步远的地方靠着一张小小的矮几跪坐了。
叶蓁扫一眼两人,道:“长话短说,我希望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本已经打谱被叶蓁好好拿捏一番,万没想到她竟然主动大事化小。戚巽端茶的手停顿一下,不自觉地转头看向了叶蓁。
苟将军忍不住道:“公主此话当真?”
“事情闹大对谁都没好处。但我是有条件的。”
“公主请讲。”
“不管你们承不承认,乌山三炸无非就是为了控制王爷、彻底打垮舒家。既然皇上已经知道,断没有由着你们继续折腾下去道理,这两件事便不要再做了,就算做不了主,也劳烦转达给能作主之人,将军认为能做到吗?”
苟将军微微转身,向戚巽的方向瞧了一眼,得到回应,尴尬一笑:“在下必会转达公主的意思。”
“谢将军。乌山之炸,曲副将作为守山将领难辞其咎,只是,因没能及时就医他的手臂和腿已无法恢复如前,之后恐难再回军营,也算是得到了惩罚。甘校尉在事发之后不但没有善后反而激化朝廷与舒家军的矛盾,致使流言遍天,边疆大营差点骚动,并引来祁国探子进入乌山,这在曲副将当值之时是从未发生过的事,而此时甘校尉竟然还沉浸在温柔乡中不思军务。故,甘校尉即日起逐出军营,褫夺一切职务及功名。”
苟将军的身上直冒冷汗,犹豫几次,拧过头再次看向戚巽,见他无任何反应,偏又不死心,转过身冒死道:“在下就算不讲,公主估计迟早会知道,这甘顺是西南军甘将军的公子,本想着来乌山搏个功名,没想到如此不成器。但,话又说回来,这祁国奸细本就是无法证实之事,如今他身体已这般模样,是不是惩罚得也够了,至于逐出军营褫夺职务和功名是否可以商量?”
“无法证实?那我们要不要证实一下乌山之炸到底是谁的阴谋?苟将军当我真没有证据,还是没这个胆子?”
“公主息怒……”
叶蓁果断打断了苟将军的话:“或者我将甘校尉的手臂和腿打断后让他自己滚出军营如何?甘校尉如此爱美人,家中应该不止一位夫人吧,我们也去点箱火药,放把火,再给他们一闷棍,让她们倒在火海中烧毁你们男子最为在意的容貌,对了,还有他的孩子……”
“在下失言,请公主恕罪!”叶蓁话未说完,苟将军立刻道,“一切任凭公主做主!”
叶蓁抬手请苟将军起身:“看来这两件事我们已经达成共识。还有两件事,请苟将军派人送夫人、曲副将和其他伤者回将军府,从此不许再打扰。同时派舒家军护他们安全,这是你们欠他们的,原因就不用我赘述了。舒家军接手后,他们的生死便与你们再无关系,若你们还想摆脱嫌疑,此为最好的法子。”
戚巽轻咳一声,苟将军忙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苟将军立刻会意,道:“属下领命。”
叶蓁盯着戚巽看了一瞬,又道:“还有最后一件最重要的事,请苟将军与边疆军营商议,派舒家军前来乌山操练,声势越大越好!”
“公主想要借此震慑祁国?”
“不止如此,我还要让祁国知道,这乌山本就是我永乐国的疆土,就算它被夷为平地,也是我永乐国的平地,没了这道屏障他想趁虚而入,没那么容易!”
此话成功激起了戚巽的斗志,他干脆将身体直接转向叶蓁,似乎很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只是不看眼色苟将军打断了她的话:“在下劝公主慎重,祁国对我永乐国虎视眈眈多年,况且王爷还在他们手中,届时真要引起战事,恐会一发不可收拾!”
叶蓁道:“不主战,并非怕战,只是不想让百姓们跟着受苦。苟将军的顾虑我清楚,但将军也要明白,犯我疆土虽远必诛是我永乐国一直所信奉的。比起开疆拓土我们更向往安居乐业,国强并不单纯指兵强,文、礼、技、业还有经世济民等这些的繁盛都要依靠和平。祁国虎视眈眈,但我们也不是软弱之辈,他们胆敢扣我们的王爷,那我们也要让他们明白,若是家事,私下商议;若是国事,我永乐国的人,动一下要掂量掂量!我要说的话都已说完,将军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她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于公公,“烦请公公禀明皇上。”
于公公一向软绵绵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起来:“奴立刻就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