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儿看着夫人的脸色,向叶蓁行了一礼:“鸾儿错了。”
叶蓁冲鸾儿笑笑,取过一味药闻了闻,道:“你爹爹喜欢的是你娘。”转头看着鸾儿,“这一辈子都喜欢,他那么好的人,绝对不会辜负你娘的。”
夫人听着这话面色微怔,缓缓躺了回去,眼中汪了一包泪,似滴未滴。鸾儿不敢搭话了,乖乖地捣起药来。夫人久久地看着叶蓁,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露出的是惋惜的表情。
夫人刚醒,叶蓁惦记着她脑后的包,有些不放心便命人寻了床新的被褥,打算在躺椅上凑合一宿。夫人怎敢劳烦她,得知她奔波几日赶来都没来得及休息,更是不忍心,说什么也不肯,只是她拗不过叶蓁,最终还是答应。明雨和于公公不便在寨中留宿,也不放心苟将军,便依着他的意思在半山腰的木屋中歇下了。一夜无事,折腾了一天大伙儿都累了,各怀心事地都睡了过去。
戚军医一大早上了山,这一次没人敢再拦他。一路上听曲副将讲述夫人的凶险和前一日叶蓁救大伙的事,他很是欣慰:“有人说她是个不懂感情的怪物,我倒觉得,这孩子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真!”
叶蓁看到戚军医仍旧与平日一样,没有过多的寒暄,行了一礼便开始讲夫人的伤势,讲完夫人又讲了甘校尉的。戚军医静静地听着,待叶蓁说完,问道:“你想让他死,还是让他活?”
叶蓁平静地道:“半死不活。”
“剩一口气?”
“能说出话来便可。”
“这可不是医者所为。为人医者,不看病者身份,不论其是否有罪,不考虑其人品,必当全力以赴。”
“所以叶蓁成不了医者,也料定师傅会秉持初心,故,叶蓁提前喂其吃了药,一种师傅都无法解的毒药。不会让他死,但活着也不能太舒服了。”
戚军医看着叶蓁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知道有句话叫难得糊涂吧,活得这么通透做什么!”
叶蓁瞥一眼戚军医:“我倒是希望师傅也能糊涂一些,师傅不是也不肯吗。不然你为何明明姓戚,却做着舒家军的军医,还被戚家的势力撵得不得不躲出去?”
戚军医哑口无言,又气又无奈,装着检查夫人外敷药物好不容易掩饰过去,才忍住没笑出来,又咽不下这口气,半晌之后又绕到叶蓁面前,指着她半真半假地道:“一句都不肯让我,不尊师!”
“我将您教的学个透彻学个精,这才是真正的尊师。师傅喜欢听那些虚话套话吗,我学过,会的,师傅要听吗?”
“得,我可听不得!不过,你是我这辈子教的最好的学生倒是真的,没丢我的脸,只是,以后少搞一些稀奇古怪折腾人的药便更好了。”
叶蓁一本正经地道:“嗯,师傅放心,以后出去我不会讲是师傅教的。”
为夫人又上了一次药,叶蓁与戚军医一起走了出去,在四下无人的地方,道:“徒弟此次前来,还有一件要事。”
戚军医停下了脚步。
叶蓁又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将皇上的身体状况讲了,戚军医听着连连点头,但却又有些担忧,道:“你判断的倒也没错,只是这种说法并未证实,怎可轻易讲给圣上?万一不对,你这可是欺君!”
叶蓁道未想这么多,当时也是话赶话正好想到那便说出来了。她道:“要紧的不是欺君,不知那位大夫还能寻到吗?”
“这倒不难,但为师认为将他大张旗鼓地请到皇宫并非明智之举,我与他有些交情,想办法与他商议一下,先把他请到京城再说。”
叶蓁道:“也好。还有一事,师傅,夫人的眼睛会不会永远这样了?”
“不乐观。”
“我瞧着她后脑的伤不像是自己磕的。”
“对,肯定是被人击打过。你可有问过是谁?”
“曲副将不知,别人也未看到,我在替夫人检查后脑的时候瞧着她特别紧张,似乎很怕我问,便没问。她身体还很虚弱,想着等稳当些再问保险些。”
“你记得,夫人若实在不想讲也不要勉强,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或许是为了保护你或者保护寨中的戚家军才会三缄其口,知道真相并不见得是好事。”
“叶蓁记得了。”叶蓁说着突然想起一事,“师傅真的被戚家人撵出军营了?”
戚军医冷哼一声:“我虽姓戚,都知我是舒家军的人,如今这天下的军队还能容得外姓?罢了,做个闲云野鹤也挺好,若不是这乌山炸了闹这么大动静,说不定你早不知去哪寻我去了。”
“师傅认得戚将军吗?是什么样的人?”
戚军医向着南边拱手致意:“戚将军是位不折不扣的良将,戚家有如今这般滔天的权势全是靠他一点一点打下来。他用兵如神,为人刚正不阿,倘若不是先皇想借联姻牵制他,他这一辈子便只想做个闲时养兵战时冲锋陷阵的武将,不涉朝堂不问皇家不贪富贵。戚将军这一生生了六个子女,两个女儿,四位公子已有三位战死沙场,造化弄人啊,偏偏生了这么个野心勃勃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