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这片曾经繁华的关隘,入目皆是残垣断壁,曾经坚固的城墙,如今有多处已轰然倒塌,大块的砖石散落一地,像是被巨人肆意丢弃的玩具。
城内街道一片泥泞,淤泥堆积得厚厚的,夹杂着各种破碎的家具、腐烂的衣物,以及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的杂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街边的房屋十之八九都已损毁,有的屋顶塌陷,有的墙壁开裂,摇摇欲坠。
曾经热闹的店铺,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架子,招牌歪歪斜斜地挂着,在风中发出微弱的嘎吱声,似在哭诉着这场灾难。
宽敞的街道上,随处可见忙碌的官兵身影。他们有的帮忙整顿被洪水冲垮的屋舍;有的则面色凝重地抬起一具具因溺水或饥饿的尸体,准备去乱葬岗丢弃。
每个人的脸上都被一层厚重的愁云所笼罩,透露出深深的哀伤和忧虑。
关都尉得到消息,得知英王即将到来,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整理好衣冠,率领着一众下属匆匆忙忙,准备前往城门口迎接英王殿下。
而此时英王大部队已入城,与关都尉众人半道上相遇。
“参见英王殿下!”
关都尉带头行礼,身后的一众下属也纷纷跪地参拜。
英王那俊朗非凡的容颜,关都尉心中激动万分。
太好了,竟是英王亲自来了!有英王在此坐镇指挥,这下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会有胡人趁机偷袭函谷关了!
然而,晋擎骁却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神色依旧高冷,语气淡淡道:“免礼,速速带本王前去驿站。”
“是,殿下请随我来。”关都尉恭敬应道,起身在前引路。
晋擎骁策马跟随着关都尉前行,他怀中还抱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女子。
这一幕让城内众多百姓和士兵们惊讶不已,大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些人忍不住暗暗打量起那个女子,虽她戴着面巾看不清全貌,但从露出的半张脸庞依然可以看出,此女容貌绝美,堪称倾国倾城之貌。
众人不禁在心中猜测这位女子究竟是谁,竟能得英王如此呵护。
将谢钟情送到驿站,晋擎骁与她低声嘱咐几句,命人将谢氏的仆人都已到此救治,随后他丢下一句“谢女郎好好休息”便走了。
谢钟情终于将需要送想物资送达,有英王在此坐镇,她心中也多了几分安心。
这两日的忙碌让她疲惫不堪,精神紧绷,甚至连片刻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谢钟情只匆匆简单洗漱一番,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瞬间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当谢钟情悠悠转醒时,四周一片黑漆漆,唯有点点微弱灯光,她有些迷糊地歪了歪脑袋,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床边竟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小丫头,正在那里静静守候着自己。
见到谢钟情苏醒过来,这个小姑子立刻面露喜色,兴奋道:“女郎,您总算是醒啦!您现在感觉怎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酣眠,谢钟情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许多,她点了点头,“我没什么大碍,对了,我睡了多久了?”
小姑子连忙回答:“女郎您已经睡了足足三个时辰了。”
听到这个数字,谢钟情心中了然,接着又问道:“那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小姑子不假思索道:“快要到子时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突然,从谢钟情的肚子里传出一阵“咕噜噜”的突兀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谢钟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那个机灵的婢女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笑着道:“女郎想必是饿坏了吧,奴婢这就去给您把膳食端过来!”
说完,那婢女轻快地站起身,迅速转身朝着灶房走去。
等到婢女离开之后,谢钟情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子,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那干燥得几乎要裂开的唇瓣。
渴……
那丫头应该没伺候过人,不知在她醒来时,先给她沏杯茶解渴。
罢了,又不是自己婢女,自然不了解自己,将就吧。
此次出行,谢钟情并未带上芙儿一同前来,现在回想起来,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将她带来。
倘若当时真的把芙儿带在了身边,以她那娇柔脆弱的身子骨,一旦遭遇那帮穷凶极恶的匪徒,必定会性命难保,落得个香消玉殒的悲惨下场。
谢钟情缓缓从床榻之上起身,动作轻柔优雅,双脚套上木屐,轻移莲步来到矮几旁。
她跪坐在茵席上,伸出纤纤素手,拿起茶壶往杯中倾倒了杯水,饮下缓解干燥的喉咙。
茶水已冷却,但好在正值七月盛夏时节,喝上一口凉茶也没事。
待一杯茶饮尽之后,谢钟情微微转动眼眸,开始环视这间屋子。
屋内光线昏暗,仅有一盏小小的油灯如黄豆般大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昏黄朦胧的灯火使得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想来此地刚经历过一场严重的灾情,百姓们的生活定然十分艰难困苦,以至于连日常所用之物都需要这般节省着使用。
想到此处,谢钟情不禁轻轻叹息一声。
哎,真不知,这边如今究竟是何情况……
此时,那离去的小丫头已匆匆返回,她双手稳稳捧着只碗,小心走到谢钟情身前,将其放置于面前的矮几之上。
那碗中盛放着热气腾腾的肉粥,香气四溢。
小丫头轻声道:“女郎,实在抱歉,眼下这边食物稀缺紧张,还望您将就着吃点吧。”
说话间,她还不时抬眼偷偷窥视谢钟情的脸色,似乎很担心自己的招待不周会惹得这位贵女发怒。
都说这些士族贵女脾气大,尤其面前这位女郎,长得细皮嫩肉的,想来在家中养尊处优惯了,怕是受不得这边的苦。
然而,预想中的发怒并没有,谢钟情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也不做多讲究,拿起匙边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