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国公又是一叹,怅然大笑,
“所谓师者,授业解惑,吾毕生武艺虽尽数传于你手,却也不曾多指点你什么,有恩师之名,无恩师之实,如今你已踏上正道,论境界不在我之下,再教导你却是厚颜了!
况我已年岁已高,常言道少年难听暮年言,多说怕也只是唠叨,罢了罢了。”
闻言,刘毅心头微骇,暗道这是大圣卖弄本事,祖师要撵啊!急忙跪下,哀声道:
“师父何出此言?可是弟子有何处做的不对?”
“哪有什么不对,不过……哎!”
雍国公摇了摇头,伸手将刘毅扶起,神色几经变换,这才慨然道:
“也罢!既然你愿听我说,我也就多说几句,你且听好。”
刘毅急忙正襟危坐,作侧耳恭听状,
“天子者,上天之子,天下若有真神,也只能有这一位,你此番人前显圣,可谓犯了君王大忌,要与他抢神圣之名,此后便是陛下对你再过爱护,心底终是有根刺。
除非你能与我一般,无儿无女,不结党,不营私,任其揉搓,但今后岁月漫漫,任谁也不好说,而我也不希望你和我一样,这天下,有一个侯莫陈庚就够了!”
“师父!我……”
“听我说完,”
雍国公笑了笑,周身放出莹莹白光,刘毅识得比芒,乃破军星的光辉,
“昔年北征班师时,恩师了然真人梦中见了我一面,曾与我言:破军星亮,天地将变。
我不知有什么变化,没过多久,小荣国公忽然寻上我,与我提及梦中斩虎之事,并说自己大限将至,万望看在以往情分上,留其家眷性命,小荣国虽长我几岁,可也正当年华,突言此事,我心中又惊又骇,想要追问,小荣国已经离去。
后来铁网山之变,宁国侯身负重伤,不久身亡,小荣国明明无事,却也突然逝去,我暗中帮他呈上遗折,趁夜前去吊唁,却发现他的死状堪称震怖!”
说到这儿,雍国公猛的吐了口浊气,这才接着道:
“明明才逝去不到一日,小荣国的尸身竟是干焦似碳,只有婴孩大小,其上还缠绕着淡淡血雾,这血雾的力量与破军星辉隐隐相同,直至我来,这才消散。
这时我才明白,小荣国怕是七杀下凡,而他斩杀的那白虎,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山间野怪,不然也不能将他克死。”
“师父,”
听到这儿,刘毅忍不住问道:
“您怎么确定小荣国是被那白虎克死的?”
“他的尸身胸口处,有一个爪印,确是虎爪无疑!”
“要真是神鬼演义,那这白虎就是报仇来了,小荣国杀了白虎星君下凡?”
刘毅心下疑惑,看向了雍国公,后者似也猜出他想的什么,
“小荣国戎马一生,死在他手里的悍将勇帅不知凡几,却都是异族,白虎星君乃我汉家正神,没道理投在蛮夷身上,所以我猜是有什么邪门歪道欲要加害小荣国,那年血洗京城,也是存了找出凶手的心思,可惜一无所获。
此后几年,我镇守崇侯关,再也不曾闻什么邪门歪道,今番你在江南一行,所遇见的明教玄武、朱雀两大堂主,此前从未听说,此时却是冒出头来,正是应了恩师谶言,天地将变。
我年事已高,不知何时也就归位,你不同,青春年少,骤得高位,人间荣华唾手可得,难免被迷了双眼,届时就算你有来历,也是叫天难应,叫地不灵。”
刘毅心思急转,堆起笑脸凑到近前,
“这不就要师父您老人家对我多加鞭策,谆谆教诲嘛!”
雍国公嗤然,摇了摇头,
“别嫌我老头子话多就行了!对了,我记得你已满十五吧?”
刘毅点点头,此世他生在腊月,过了年,恰好十五周岁。
“男子二十及冠,可你不同,才舞象就高居一等武伯,领从二品武官,已然是大人,既是大人,就该以大人居之,你唤我一声师父,我就为你做主,加冠,取字,你看可否?”
话音刚落,刘毅便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去,
“请师父赐字!”
雍国公神色肃然,伸出双手为刘毅正了正衣冠,又从头顶摘下了一柄木簪,这木簪也不知什么东西制成,乌黑发光,通体散发异香,闻之竟觉得心神通畅。
“此乃恩师了然真人所赠,我如今将其赠你,此簪生有异香,能清心定思。”
说着,雍国公将其簪在刘毅冠上,见他形伟姿英,器宇轩昂,不由得微微颔首,
“尔名毅,毅者,诚也,然你性情果敢,行事未免偏激,便有一个思之,万望你今后行事多思之,多虑之。”
“刘毅,刘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