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欣然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还有一事，村长叔。若哪家实在困难，可从纺织坊借些银子，您给做个见证。”
孙村长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冷欣然：“当真？”
冷欣然点头，细细说明了借贷的规矩。孙村长听罢，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好啊好啊，这可解了燃眉之急啊！”
送走了喜形于色的孙村长，冷欣然独自站在院中，
正沉思间，丫鬟卫慧匆匆而来：“太太，您嫂子和弟妹来了。”
冷欣然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带她们去花厅吧。”
她整理了下衣裳，缓步向花厅走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几个月未见，两人形容枯槁，衣衫褴褛，与记忆中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来来来，大嫂和四弟妹，请坐。”她轻声道，语气平和。
苏净雨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咬牙切齿地开口：“三弟妹，你日子过得红火啊。穿金戴银，大鱼大肉，还使唤丫鬟婆子。三弟真是长本事了，听说去城里读了圣贤书呢。”
小钱氏接过话头：“是啊，既然手头宽裕，怎么就不想着孝顺父母，帮衬兄弟呢？我们又不是要多少，你们随便给点，也够我们吃喝的了。”
冷欣然微微蹙眉：“我不是给你们送过吃的了吗？”
“那点东西哪够用啊？”小钱氏不屑一顾，“爹娘和几个孩子受了一路的罪，个个身子透支，得好生补补。炖鸡汤最养人，再放点人参什么的”
冷欣然嘴角微扬：“人参炖鸡，确实养人。”
小钱氏眼睛一亮：“你什么时候让人送去？”
“凭什么我要给你们送？”冷欣然反问，“你们想吃，到街上去买啊。”
“我们哪还有银子？”苏净雨声音陡然拔高。
冷欣然冷冷道：“那与我何干？”
“你怎能这样？”小钱氏急了。
冷欣然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为什么我不能这样？我生阿莲那日，产后出血，躺在炕上等死，你们有人管过我死活吗？守诚跪在地上磕得满头是血，你们有谁肯掏一文钱？”
苏净雨和小钱氏面色一僵，一时语塞。
冷欣然继续道：“和你们做的事相比，我已经仁至义尽了。给你们吃食，还承担了这几天的医药费，甚至把新建好的庄子拿给你们住。这还不够吗？”
小钱氏辩解道：“那时候要十几两银子，我们确实拿不出来。但现在你又不差那点钱”
“是不差买人参的钱，”冷欣然淡淡道，“但我不愿意。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再说，我又不欠你们钱，有什么理由当冤大头帮你们。”
苏净雨急声道：“和父母哪能结仇，你怎么能记仇呢？这是不孝！而且，奉养父母理所应当，你怎么能说没责任？”
冷欣然冷笑一声：“还要我提醒多少遍？晏守诚不仅是上门女婿，还和你们签下断亲书。断亲书的意思，需要我再解释一遍吗？他跟你们家没有关系。帮你们一把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任凭你们说破天，也不占理。”
小钱氏不甘心，又换了副嘴脸：“三嫂，虽说签了断亲书，但血缘关系永远在啊。你们到爹娘面前，不还得喊爹娘吗？阿莲也要喊我一声大娘婶子。都是斩不断的关系啊，哪里这么容易就断开？”
冷欣然目光如刀：“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小钱氏挤出一抹笑：“我觉得，即使分家了，不和兄弟姐妹来往也算了。可你们对爹娘还得孝敬。以前你们没条件就算了，但现在，手里有的是银子。动动手指父母就能享福，却袖手旁观，你说旁人会怎么想？三叔是读圣贤书的人，读书人要是没了好名声，这辈子可就毁了，博个好名声，哪里不好呢？”
苏净雨连连点头：“对，对，要的又不多。每月给我们几十两银子就够了，再买两个丫鬟婆子使唤，其他的不用你们操心。几十两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冷欣然目光平静，缓缓起身：“你们说完了吗？”
苏净雨和小钱氏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冷欣然轻叹一声：“我的回答很简单——不可能。”
“你！”苏净雨气得浑身发抖。
冷欣然不为所动：“请回吧，以后不必再来了。”
小钱氏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净雨拉住了。两人怒气冲冲地离开，留下一室沉寂。
婢女轻轻敲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夫人，老爷让我来问问，要不要准备些茶点？”
冷欣然回过神来，淡淡一笑：“不必了。去告诉老爷，就说客人已经走了。”
婢女应声退下。冷欣然最后看了眼窗外的阳光，转身走向内室。
夜色如墨，晏家院落里，却暗流涌动。
四叔公拄着拐杖站在堂前，目光如刀，扫过在场众人。晏德高低着头，不敢直视四叔公的眼睛。
“德高，你这族长当得可真是让人心寒。”四叔公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一个上门女婿，一个卖女求存，你们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晏德山夫妇脸色煞白，如坐针毡。晏德高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四叔公冷笑一声，继续数落道：“守诚是出息了，可那是人家冷家的光彩，跟咱们晏家半点关系都没有。冷家不给你脸面进门，那是理所应当的。给你们东西是情分，不给是本分。”
他的目光在晏守远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警告，“别打什么歪主意。那卫勇可不是好惹的，你们想使坏，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晏守远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四叔公对视。
四叔公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再这样下去，怕是连这片瓦都保不住了。德山，你若再不知收敛，就和你的儿孙一起，出族吧。”
说罢，他拄着拐杖缓缓离去，背影萧瑟。
晏德高转向晏德山，眼中满是失望，“大哥，你怎么能把红菱送去做妾？”
晏德山张口欲辩，却无言以对。晏守远见状，急忙插话：“族长，那乔家可不简单啊！乔老爷可是跟翠城知府同宗，乔家还有位娘娘在宫里呢！”
晏德高听得心惊肉跳，额上渗出冷汗。他努力平复心情，低声道：“你们可知道，攀附权贵是何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