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欣然欣慰地看着儿子,“你感悟的没错,还有吗?”
冷江想了想,又道,“对百姓,还要施仁政。以前的先生曾经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为君者,不可仗势欺压百姓……”
冷欣然目光深邃,“孟子当年告楚襄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现在不懂没事儿,这本也不该是你现在该懂得,娘之所以告诉你,也是眼下的情况,有感而发罢了。”
冷江心头复杂地“嗯”了声。
“好了,不说这些了,要不要听故事?咱们继续讲东海传?”冷欣然转移话题。
冷江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好……”
母子俩一个讲,一个听,直到队伍找好了埋锅造饭的地方,骡车停下,冷欣然才打住,“其实,你爹讲故事才更有趣呢……”
冷江惊讶地问,“爹也会讲东海传吗?”
“嗯,等有空让你爹给你讲一段,你就知道了。”冷欣然笑道,“估摸着届时,你就弃娘而去就你爹啦。”
冷江下车后,脸还红着,被晏守诚狐疑地追问,“你又干啥了?难道又烧起来了……”
冷江转移话题,“听娘说,您讲故事特别精彩有趣。”
晏守诚顿时得意洋洋地吹嘘起来,边做饭边讲。冷江熟练地烧着火,不时点头附和。
冷欣然抱着闺女四下里溜达。他们停靠的这地方,离前面的镇子不远,以前应该很繁华,因为这一段的官道修得很宽敞平坦,但现在,入目所及,皆是萧条。
地里的庄稼已经没救了,但田间地头、路边的野草灌木还没旱死。仔细找,还能发现不少可以吃的野菜。树木更是枝繁叶茂,没有半分被破坏的痕迹。
这说明大多数百姓们还没弹尽粮绝,没被逼到去吃草、啃树皮、甚至是黄陵土的那一步。灾荒还在可控范围内,没起乱子,那么他们这一路上就安全多了。
冷欣然心中略感安慰,这就是早走的意义。
清晨,晏家庄的人刚启程不久,便有一对穿着破烂的父女向他们走来。晏守诚瞥了眼那对父女,唇角微微上扬。他转向陈三伯和孙村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可不是普通的讨饭,”晏守诚压低声音道,“他们是来找长期饭票的。”
陈三伯一愣,眉头顿时皱起。孙村长也反应过来,面色变得复杂起来。
那对父女终于挪到了三人面前。男人眼底疲惫,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愧闪过。他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明来意。
“只要只要五十斤粮食,”男人声音低沉,“我闺女就能跟您们走。”
孙村长眉头紧锁,目光扫向晏守诚。晏守诚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各取所需罢了,”他漫不经心地说,“咱们何必多管闲事?”
陈三伯点头附和,“守诚说得对,这种事咱们犯不着插手。”
孙村长叹了口气,挥手示意父女俩先退下。他转身走向村民们,准备传达这个消息。
晏守诚懒洋洋地回到自家骡车,准备小憩片刻。冷欣然看他神色如常,也没多想。
谁知没过多久,村里就传来陈进娶妻的消息。冷欣然将晏守诚唤到车窗边,好奇地问起情况。
晏守诚撇撇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过是老套的剧情罢了,”他说,“穷人卖女换粮,有什么稀奇的?”
冷欣然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当时就没想着帮帮人家?”她意有所指地问。
晏守诚闻言,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慌乱。他夸张地嚷嚷道:“娘子,你这是要冤死我啊!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
冷欣然被他逗笑了,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行了,别演了,”她说,“赶紧滚蛋。”
晏守诚嬉皮笑脸地凑近,一副献殷勤的样子。“怎么样,我表现还行吧?”他笑嘻嘻地问。
冷欣然轻哼一声,眼中却流露出温柔。“还差得远呢,”她故作严肃地说,“继续努力吧。”
晏守诚做了个夸张的遵命手势,逗得冷欣然忍俊不禁。冷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这对夫妻的相处之道。
晏守诚慢悠悠地赶着骡车,嘴里哼着小调,笑得一脸灿烂。孙长松看到这一幕,不禁暗自嘀咕,这晏守诚怎么比新郎官还高兴?
队伍继续前进,沿着官道缓缓前行。傍晚时分,一座小县城已隐约可见。孙村长去打听消息,回来时脸色难看。
“一人就要二两银子的过路费,”他愤愤不平地说,“简直是敲诈!”
村民们纷纷咒骂,觉得这城门开着简直就是个陷阱。晏德高叹了口气,提议绕道而行,也不一定就要住店。
孙村长无奈地解释,他只是想进城打听消息,看能否买些粮食,那奢求可以住进去。晏守诚听罢,心里倒是有些蠢蠢欲动。他想带冷欣然进城逛逛,可又怕太过高调惹人非议。
最终,他只得打消念头,跟大家一起在野外安营扎寨。晚上,晏守诚夫妇偷偷在房车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两人吃得心满意足,靠在一起昏昏欲睡。冷欣然枕在晏守诚肩头,轻声问道:“你说,咱们这样偷偷享受,是不是不太好?”
晏守诚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低声笑道:“傻瓜,咱们又没亏欠谁,何必自寻烦恼?”
冷欣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仍有些不安。晏守诚察觉到她的情绪,柔声说:“要不明天我去给大家买些好吃的?就当是犒劳大伙儿。”
冷欣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晏守诚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好了,别想那么多,”他轻声哄道,“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冷欣然嗯了一声,很快就在晏守诚怀里沉沉睡去。晏守诚看着怀中熟睡的妻子,眼中满是柔情。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他为能和心爱的人相守而感到幸福;另一方面,看到周围人的困境,又不免感到一丝愧疚。
晏守诚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闪过白天的种种画面。那对父女的绝望神情,村民们愤怒的咒骂,还有冷欣然担忧的眼神。
晏守诚睁开眼,轻轻抚摸着冷欣然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