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双抱着找到的账本,跟在后面。程砚之虽然伤口疼痛,但还是坚持要走在最后。“别管我。”他对要扶他的陈映说,“你先走。”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威廉姆斯手电筒的微光指引方向。陈映注意到墙壁上有不少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是某种标记。
“这些是……”她刚想问,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对方已经闯进档案室了。
“别出声。”威廉姆斯关掉手电,“他们不知道这条通道。”
黑暗中,几人屏住呼吸前行。陈映能听见头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翻找档案的动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都找遍了,没有！”是江维德。
“不可能！”一个带着德国口音的声音说,“账目一定在这里。那个技师说得很清楚,李秋芸把证据藏在了公司的财务系统里。”
“会不会是……”江维德压低声音,“被程砚之提前拿走了？”
“那个叛徒！”德国人咒骂一声,“早知道就不该信任他。二十年前是他给李秋芸通风报信,害得行动失败。现在又……”
程砚之在黑暗中攥紧拳头。陈映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紧张气息,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他微微一颤,却没有挣开。
“要放火吗？”江维德问。
“不。”德国人说,“先去老厂房。那台放映机比这些账本更重要。只要找到启动装置,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威廉姆斯重新打开手电：“不能去老厂房了,得换条路。”
“去哪？”
“永兴照相馆。”程砚之突然说,“那个德国技师一直在那里等着。他是这次行动的关键人物。”
“可是……”
“相信我。”程砚之看向陈映,“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找到那个技师比什么都重要。他手里有启动放映机的零件,更重要的是……”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这是李秋芸留给我的另一份记录。”
陈映接过笔记本,借着微弱的光线翻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和代码,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夹在中间的一份清单。那些消失的“器材采购”细节,竟然都记录在这里！
“这么说,新月贸易……”
“是个幌子。”程砚之说,“他们打着贸易公司的旗号,实际上是在走私军火。每个月的交易额五万大洋,刚好是两批德制机枪的价格。”
通道在永兴照相馆的地下室出口处被堵死了，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几人不得不从另一条岔道绕行，钻进了一个废弃的防空洞。
“这下面……”林双双惊讶地发现，防空洞里竟然堆满了生锈的机械零件，“这些是什么？”
程砚之捡起一个零件仔细端详：“德国造的。从编号看，应该是mg34机枪的配件。”他看向陈映，“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李秋芸会出事了吧？她发现新月贸易不仅在走私军火，更是把黎氏影业的渠道当成了掩护。”
“所以她留下了账本做证据。”陈映说。
“对，但不只是账本。”程砚之从笔记本里取出一张字条，“你看这个。李秋芸在最后留下的讯息：‘真相就藏在光影里，需要特殊的视角才能看清。’”
“这话和那天外滩的灯光图案……”陈映心头一震。
“没错。”程砚之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她用艺术的方式留下了密码。那台放映机，那些胶片，甚至连蝴蝶胸针都是线索。只是我们一直没找对方法。”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正在搜索地下室。
“别动。”威廉姆斯示意大家噤声。透过防空洞顶部的通气孔，能看见手电筒的光束在来回晃动。
“技师呢？”是江维德的声音。
“不见了。”另一个人说，“房间里只留下一张字条，写着要去老厂房。”
“该死！”江维德咒骂，“他想干什么？没有启动装置，放映机根本……”
话没说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老板，你看这个！”
几人的脚步声急促地远去。威廉姆斯刚要开口，陈映却制止了他：“等等。”她仔细听着上面的动静。果然，还有一个人留在原地，正在轻手轻脚地移动什么。
“这位藏得够深的。”那人用德语自言自语，“不过，今晚应该能结束了。只要找到当年的底片……”
程砚之脸色大变，正要起身，却被陈映拦住。“冷静。”她贴着他耳边低语，“你受伤了，不能轻举妄动。”
温热的呼吸掠过耳畔，程砚之浑身一僵。黑暗中，两人靠得极近，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上面的人似乎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匆匆离去。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威廉姆斯才松了口气：“差点被发现。”
“他们要去老厂房。”林双双说，“那个技师好像在设局。”
陈映却陷入沉思：“不对劲。他留下字条是假，但拿走了什么是真。刚才那个人一定找到了重要的东西。”
“底片。”程砚之说，“他提到了底片。李秋芸当年除了用账本记录，还拍下了很多照片。那些照片如果经过特殊处理……”
“会显示出隐藏的信息。”陈映接过话，“就像外滩的灯光一样，需要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真相。”
“我们得分头行动。”陈映当机立断，“威廉姆斯，你带人去老厂房，看住那台放映机。林双双，你把账本送到安全的地方。至于我们……”她看向程砚之。
“去找技师。”程砚之接过话，“他是关键。只有他知道如何处理那些底片。”
从防空洞里出来后，两人避开巡逻的人，绕到永兴照相馆后门。程砚之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但他强忍着疼痛，带陈映来到暗房。
“技师不会去老厂房。”他轻声说，“那是调虎离山的计。他真正要去的地方是这里。”
暗房里一片狼藉，显然有人匆忙搜查过。但在角落里，程砚之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暗格。里面放着一台老式放大机，正是处理特殊底片的专用设备。
“这台机器……”陈映认出来，“和柏林电影学院的是同一型号？”
“对。”程砚之说，“当年李秋芸就是用这种机器，把军火交易的证据藏在了普通照片里。只要通过特殊处理，就能显示出隐藏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