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假山旁,湖心亭亮起星星点点的鲛绡灯,金粉顺着九曲桥一路蜿蜒,在墨色湖面映出细碎银河。
她认得那些灯,上月宫宴结束后,慕容衾亲赐给慕容溟的南海明珠。
她和他们,大概是这一辈子都分不开了。
记忆被拉回,心中五味杂陈。
那时候,她就只有他,现在,自己却找了好几个男人。
说起来,是她对不起他。
如果在现代,她肯定会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这是女尊,一女多夫,她无法拒绝,也违抗不了,所以她不会许诺他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皇兄今日颁布了很多诏令,我一听就知道有你的参与,如此也好,大家都能轻松一些。”
杜暖暖盯盯地看着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就给她说这个。
果然,只听他继续道:“皇兄私下召我,岭南发生水患,需要有人去处理。”
慕容溟引着她踏上浮光跃金的桥面,玄色蟒袍被月光镀上银边。
“我却求了一道圣旨。”
他修长的手指磕在檀木盒上发出轻响,盒中赤金缠丝鸾凤簪在灯火中流转华光。
“我想处理水患,可又想早点给你一个名份。”
杜暖暖忽然想起今早撞见礼部尚书抱着进宫红绸,喉间发紧。
“今日礼部尚书往宫里递的折子……”
“是聘礼单。”慕容溟从怀中拿出她曾经送他的那根发带,“三书六礼都备齐了,只差你……”
他看着她,指尖在发带上无意识摩挲,青色缎面在暮色中泛着幽微的光。
一年前浴池初见时沾上的桃花香气早已散尽,可此刻他分明又闻到了那日穿过槐花树的秋风。
“这是”她伸手要碰那褪色的缎子,却被他突然攥住手腕。
力道失了分寸,骨节在薄暮里泛出青白,像寒潭里浸了整夜的玉。
不过是随手送的一根发带,没想到他竟然还一直保存着。
而且看这褪色程度,一定是经常拿在手间把玩的。
慕容溟喉结在锦缎领口上下滚动,他忽然错开视线。
昨夜在铜镜前反复练习的话语如同被雨水泡散的墨字,明明在唇齿间浸润过千百遍,此刻却像生锈的锁链般卡在咽喉。
“你给本王的信物,你说要嫁本王为妻。”
发带被骤然松开的指节扬起,末端金线绣着的并白莲擦过她鬓边珠钗。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将定情信物攥出褶皱,慌忙用掌心去熨,却把青色缎面揉得更皱。
她忽然发现他今日束发未用玉冠,鸦青长发间垂落的银丝发带随呼吸轻颤,在暮色里泛着珍珠般的微光——这是她去年托人送去边关的物品之一。
原来他早将每一件旧物都妥帖珍藏。
“慕容溟。”她轻声唤他,看见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你…”
话音未落,他已单膝点地。
蟒袍下摆扫过青石板上零落的黄菊,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
展开的聘书在风中哗哗作响,露出内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字迹,可托着卷轴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攥着千钧重的玄铁。
“愿以余生为聘。”他终于抬眸,眼底映着将熄的晚霞,如同淬火的剑刃,“此心可剖,若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湖心忽然腾起千盏孔明灯,朱砂写着“慕容氏聘杜氏书”。
杜暖暖站在原地,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么一出,愣愣的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