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阳阳看着余杲杲,“他们有比得到爱更迫切的需求,所以,不要太过伤心,他们总会得到关爱,只是时机尚不成熟。”
被余阳阳这么一安慰,余杲杲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她冲着余阳阳笑了。
老师将他们领到一间教室外。
教室里,孩子们正在上课。
老师给他们大致介绍了教室内的情况,“除了纸尿裤和奶粉外,最缺的就是老师,因为老师少,我们一个老师都是掰成好几个用。”
余杲杲转头问老师:“为什么?”
老师无奈道:“特殊教育太辛苦。”
余建雄说:“老师您辛苦。”
余杲杲回头看教室,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小男孩吸引了她的视线。教室内的其它孩子都围在老师身旁,唯独他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低垂着脑袋,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他,余杲杲想到了李修然。
余杲杲指着小男孩,问老师:“老师,这个小朋友是什么情况?”
老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清后,又是一声无奈叹息:“这个孩子是健康的,前不久才送来我们福利院的。家里发生火灾,父母和爷爷当场去世,奶奶几年前也因病离世,他当时在小区外的琴行上课,躲过一劫。家里的其它亲人不愿意抚养,就送来福利院了。父母去世后,他就得了应激性失语,我们也带他去过医院,但医生说可能需要很长的治疗和康复,才能恢复言语。”
是个孤儿。余杲杲又看了他一眼,终于明白了小男孩身上那股跟李修然相似的感觉来自何方。
如果没有王彩霞,李修然是不是也要同这个小男孩一样,被送到福利院,被残忍地剥夺渴望爱的需求。
她想抱一抱他,也当抱一抱十几年前的李修然,但余杲杲牢牢记住老师的请求,不能拥抱福利院的孩子。她的目光落在小男孩的身上,用眼神代替温暖的双手,越过光尘,拥抱他,也拥抱小时候的李修然。
走进教室,小朋友们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老师们让大家打招呼,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冲着来人喊着。
一个小女孩躲在老师身后,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余杲杲。
老师解释:“她是听障儿童。双耳听力97分贝,感音神经性耳聋,只能听见放鞭炮的声音。”
余杲杲用手语跟她问好,小女孩的眼睛亮了一下,抬头看老师,老师点点头,她比划着手语向余杲杲问好。
余杲杲问:“她这个问题,不能治好吗?”
老师不知道挤出今天的第几次苦笑,“需要做人工耳蜗。”
胡文英说了句“稍等”,拉着丈夫走出教室。
再回来时,夫妻俩告诉老师,小女孩的人工耳蜗费用以及后续的康复训练费用,由他们夫妻负责。
两个老师相视一看,纷纷点头道谢。
小女孩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人生的这艘小船,驶过了风浪,将要朝着美好的方向行驶。
小女孩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余杲杲,用手语比着“谢谢”。
走出福利院,余杲杲又想起老师那句“特殊教育太辛苦”。
坐在回家的车上,余杲杲在手机浏览器上搜索特殊教育学,大致浏览了专业简介和主要开设课程。
确实是很辛苦的职业,余杲杲在心里对每一位坚定且热爱特殊教育的从业者肃然起敬。
放下手机,余杲杲问前排的父母:“如果我想读特殊教育学,你们会怎么想?”
父母沉默一瞬,随后问她:“你确定吗?”
余杲杲摇头:“不确定。”
她只是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胡文英转过头,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杲杲,这个职业很辛苦,但也很伟大。妈妈希望你考虑清楚,如果你真的想去做,并且深思熟虑,也能够接受这份职业不好的一面,那么妈妈支持你。”
余阳阳从手机屏幕前抬头,“我也支持你。”
开车的余建雄也跟着附和:“爸爸也支持,我举双手双脚支持。杲杲,咱家不缺钱,你不用有那些功利世俗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去从事特殊教育,爸爸会觉得很骄傲的,看啊,我女儿,多伟大,多善良。”
余杲杲赧然地抓抓头发,余建雄都把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还没决定好呢,就是这么想一想。”
“没关系,慢慢想,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胡文英安慰她,“但是杲杲,不管你选择读什么专业,爸爸妈妈都会为你骄傲的。”
“那你们也为我骄傲吗?”余阳阳突然凑前,满脸期待地看着胡文英。
胡文英无语,“骄傲什么?骄傲我儿子不小心把自己铐在被告席上?”
余阳阳“嘁”了一声,闷闷不乐地靠回在椅背上,抱着胸看窗外的风景。
胡文英妥协,软下语气哄儿子:“骄傲的骄傲的。”
余阳阳依然梗着脖子看窗外,不理会母亲的求和。
余杲杲伸出食指,轻轻地戳戳余阳阳的手臂。余阳阳收回手臂,不让她戳。
下一秒,余阳阳听见余杲杲说:“哥哥,我也很为你骄傲的。”
余阳阳心里那点小郁闷终于烟消云散,转头,冲妹妹咧嘴笑,“还是我妹跟我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