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晚垂头抹泪。
畅音阁内,姜谙看着自己这脾性暴烈又不讲理的父亲,眼中已有了泪,但他绝不能让泪落下,叫人笑话了。
他见讲不通,先去给被吓哭的小伶哥道歉,小伶哥连忙将他扶起,直呼“闲王妃使不得。”
而后,他又去看被砸坏了的锣和鼓,从荷包中拿出几颗银锞子赔给戏班。
再一一拾地上东倒西歪的椅子。
丁庄见此,骂道,“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错了吗?我哪错了?那个闲王是个坏东西!他……”
“住口。”姜谙将椅子放好,“爹,别闹了。”
“我闹?我一身的伤是白挨了不成?你们一个个都向着那个狗屁闲王,我又错哪了?”丁庄气得往地上一滚,吓得周围的人纷纷避开。
姜谙看了一眼众人,又看向丁庄,地上的尘土将他一身的上等丝织长衫染成污色,头上的簪花甩飞了出去,凌乱的垂下几缕头发,黑中带点银白。
鸣秋在他身侧低声道,“王妃,不如由关校尉将他带下去吧,他伤得不轻,这样不爱惜身体,有他的受了。”
姜谙摇头,眼前的此情此景,好像经历过了许多许多次。
他七岁时,丁庄领着他去邻居家菜地偷萝卜,被发现后他正是往地上一躺,撒泼哭闹,还拉着他一起。
他九岁时,丁庄被人绊了一跤,大哭大闹叫人赔钱,那人不干,丁庄往地上一躺,抱着那人的腿不撒手,他想拉丁庄走,丁庄骂他白眼狼。
他十岁时……
他十一岁时……
……
以往的幕幕场景在脑中循环,再重叠到眼前。
姜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爹,人的体面是自己给的,能不能不要作贱自己,你这一哭一闹,大家不想惹麻烦,让予了你,可并不是人人都愿意任你胡闹。”
丁庄怒骂,“体面?什么体面,你真是会讲玩笑,你是个体面人,我叫人打了,你有本事叫他们向我道歉,你有本事叫闲王向我道歉?我想讨个公道,就是胡闹吗?”
说着,又哭了起来。
姜谙深知不管说什么,丁庄都是听不进去的,他只认一个理。
他决不能让人欺负了。
“是,你没有胡闹,你只是喜欢作贱自己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也要一起作贱了我,我敬你是父亲,你随了自己心意,何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姜谙的泪再也忍受不住,滑了下来,周围众人本在低声议论,见此,都静了下来。
丁庄也静了下来,他愣愣地看着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我想堂堂正正一辈子,你能不能成全我?”
姜谙冷静地看着丁庄。
丁庄迟疑了。
周围的众人也都看着他,他撒泼打滚维护了自己一辈子,好像都是错的。
姜谙向他伸过手来。
“爹,我们没有什么不同,堂堂正正站起来,无需他人高看,也不必低看自己。”
丁庄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他只是不知该怎么做才叫人不低看自己。
他伸出手,还未抓住姜谙,一阵天旋地转,人昏了过去。
姜谙赶紧安排人将丁庄扶下去,又嘱托鸣秋好好照看,待他们出来,姜素晚也一同跟着去照顾丁庄,只剩姜谙还留在畅音阁内。
事情算是解决了,柳喜喜不知道他还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