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将房契给常金花看过,后又带她去看了次新宅子,是了,他们新家院子不小,门槛也可加高,自然也能称之为宅子了。
常金花自然不胜欢喜,买之前心疼钱,买之后看哪哪儿都好。
搬家的事要推后,家里如今要紧的是宋亭舟要去奉天府参加乡试,而且这次他还是自己独去。
常金花担忧不已,“便是我没什么用处不跟上,也不带晚哥儿去吗?他好歹是个机灵了,你去考试一考那么些天,总该有个人准备些汤汤水水的。”
宋亭舟心意已决,“昌平去奉天是官路,一路平坦安定,又有学院的同窗好友同行,若是带上晚哥儿反而不便,母亲安心,儿子到了奉天府后定会同家里传信。”
“唉,那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常金花知道他主意正,决定了轻易不会改变。
这时候孟晚带雪生从外头回来,雪生和他手里都拿着不少东西。
宋亭舟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买了什么?怎么才回来?”
他下学回家就没看见孟晚身影,问常金花也不清楚,这会家里饭都做好了,若他再不进门,宋亭舟就该出去找了。
孟晚倒了盏茶喝,与人家祝府同样的茶,也不知是水不同,还是制茶的手艺欠缺,总是不如那日的好喝。
他一口气饮了两盏,才开始分摊东西,“咱家之前的车厢太单薄了,我方才又去木匠铺子里重新定了个车厢,多付了钱加急,说是三天就能做好,这次咱们用自己的马车,多带些东西,放不下便放祝家的车上去。”
他又从炕上的东西里吧啦出几匹新布和棉花,“娘,这几天铺子就不开了,家里不是还有几件以前的旧棉衣吗?咱们给拆了,然后用旧棉花赶制些铺在马车里的垫子和被子。
车帘窗帘也都要做的厚厚的,若是赶路的时候夜宿在车上,也能防寒。”
“还有夫君在考场穿的衣服是不能有夹层的,我买了厚料子,我给你打下手,咱们做上三身给他换洗用。
虽说如今刚入秋,但早晚也是凉的,棉衣薄棉衣也要给他带两身。
还有雪生,他穿的是夫君之前的旧衣,让春芳嫂子给他做两身薄棉衣带上,鞋子之前做了几双,倒是够他们俩穿了。”
孟晚从自己那头的书桌上拿出一张纸来,一边同家里人交代一边在上头勾勾画画。
雪生在一旁听着,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惶恐道:“这些旧衣已经很好了,不用再给我做的。”
他在戏班子过得是颠沛流离的生活,穿的衣服也不知是从谁身上扒下来的,日子是麻木且看不到尽头的,改换奴籍之后也没想着能过多好的日子,宋家人心好,安稳度日已是满足了。
他们对自己越好,雪生反而心中越是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仿佛自己配不上他们如此对待。
孟晚心里先是宋亭舟,如今对方乡试在即,也没什么心神分出来关注雪生心理变化。
他放下笔盯着雪生,音调不高,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力度,“你来我家这么久,家里可曾将你当过什么下人看待?既如此几件衣裳而已,你矫情个什么?而且你这次是和我夫君出去,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你自己是没什么,旁人看得是主家的颜面。这样能不能懂?还有什么想说的。”
雪生诺诺道:“没……没有了,我会照顾好郎君的。”
之后几天铺子都没开门,家里先是做衣裳,又是缝车厢坐垫的,家里的碎布攒了不少,卢春芳也跟着忙活。
临着出发去奉天的前一天,冯进章又来找她,两人又躲到厢房说话。
没一会儿卢春芳便进屋在她自己的木箱里找到钱袋,常金花一直关注着她,亲眼见她从里头拎出一小串铜板又塞回木箱最底下,剩下的才放到钱袋子里拿出去。
常金花小声对孟晚说:“你春芳嫂子如今也知道藏些心眼了。”
孟晚做着手里的活计,他做针线活不如常金花她们熟练,因此慢吞吞的。
“除非是根木头,在府城环境复杂,接触的多了,也该明白些道理。”
但孟晚心里仍是不大看好,冯进章那种人,除非经历生死大劫,否则本性难移。
常金花叹了口气,“说春芳命不好吧,同我一样的乡妇,硬是供出个秀才相公,说出去也是叫人羡慕。若说她命好,冯进章眼见着又是个没什么良心的,只怕将来要辜负她。”
孟晚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春芳嫂子是个踏实肯干的,若是在村里寻户相当的人家,踏踏实实的生活,总会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冯进章有才华又有野心,是一定要往上爬的,人家倒也没错,只是对春芳嫂子来说难免吃力,若是冯进章有良心肯护着她,两口子一样能过好。”
毕竟当下的大流便是男主外女主内,只是会艰难些罢了,但想来冯进章是不愿意的。
常金花听了孟晚这番话后唏嘘,“倒也是,这也都是命了。”
孟晚岔开话题,“外头晒晾的被子什么的都好了,一会儿咱们将东西都铺好,车帘也都挂上吧。”
“诶,好。”
过了会儿冯进章趁着人少的时候离开,卢春芳回来脸上有惊喜,更多的则是忐忑,“进章说也要去奉天府。”
孟晚神色平静,显然已经料到了。
常金花替卢春芳着急,“他怎么也没早说,可要给他准备什么东西,晚哥儿前几天布匹买的多,还剩下些,你要是不嫌弃就尽管用。”
卢春芳是个朴实的人,哪儿好意思一味的占宋家便宜,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他说和同窗一起去,一应东西都准备好了,只是找我来拿钱。”
她说完也不禁心酸,冯进章来了倒也问她几句过得如何,但更主要的是找自己要银钱,又说自己在府学住宿,平时学业又重,只能趁休假来找自己。
“春芳嫂子,劳烦你收拾收拾屋里,我和我娘出去铺车厢了。”
孟晚的话打破了她的哀思,她拿起墙角的扫帚,应道:“诶,你们去吧。”
赶了几次远路孟晚也算有些经验了,他先上车,让常金花在车外帮他递东西。
“娘,先把席子递给我。”
车厢最底下铺厚席子,这东西隔潮防寒,造价又低,几文钱一张,孟晚铺了两张。
席子上头又铺了两层被子,暄暄软软,能铺能盖。
车厢的隔层里放上一个小包裹,里头是孟晚从同善堂让大夫配置的创伤药粉、驱虫的药粉和治疗风寒的两包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