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孟晚再也没见过琴娘,应该是在家里绣嫁衣,直到宋亭舟当真从同窗那儿问到了汤秀才的消息。
“他竟然真是府学里的秀才?丁巳班?”
宋亭舟同孟晚解释,丁班便是秀才中一直名次靠后的老生员,基本考举无望,若是连续三年升不到乙班,便会被从府学中退学。
孟晚讶道:“那情况倒还真与琴娘说的差不多,难不成是我想多了?但若是他在府学,哪怕是丁班也比无学可上的强,有什么可瞒的。”
宋亭舟叹了口气,他有位同窗的叔父便是府学中丁班的夫子,汤秀才的情况一问便知,“他确实姓汤不假,是秀才生员也不假,但家却不在府城,而是谷青县旗下一处村里的,且早已娶妻生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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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呐!都出来看看啊!就是这柳堤巷的李家勾引我家相公!”
“青天大老爷呦,还是府城的姑娘,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勾搭有妇之夫。”
“街坊邻里的快都出来看看,就是他李家的姑娘,不顾我夫君有妻有子,上赶子到我家做妾啊。”
孟晚在家里正和宋亭舟说着话,外头有妇人又骂又唱的,嗓门洪亮,他家院里听得是真真切切。
与宋亭舟对视一眼,孟晚道:“糟了!”
常金花在家揣面没出来,妇道人家的事,宋亭舟也不便露面,孟晚便与卢春芳一同出门,这会儿大家都刚用了晚饭,正愁没地方扯闲,就发现了谈资,一时间巷子里围满了人。
不光是柳堤巷的住着的邻居,连附近其他巷子的人也跑过来看热闹。
李家大门紧紧关着,门前正有个二十多岁的妇人,牵着个三五岁的孩子坐在门口叫骂。
周婶见他俩出门,招手让他们到她家门口待着,那儿有棵老树,树下的石头上能坐人。
孟晚过去坐在她旁边,“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骂的也太过火了。”
便是周婶一直看不上李雅琴,此时也不免附和孟晚,“就是,午时那会就领着孩子一直在咱们巷子里晃荡,问东问西的,谁想到竟是来找李家的。”
左右瞧瞧,她又低声问孟晚,“琴娘找的那个秀才,难道真是个有妇之夫?”
琴娘在宋家做小工,是周围邻里都知道的,不用早起,在家用了早饭再过去,帮忙洗几个碗就回来了,甭管宋家给多少工钱,当做补贴家用也是好的,不少人同常金花打听,得知他们不招人邻里才作罢。
琴娘之前一直出入宋家,因此周婶还以为孟晚知道李家什么小道消息。
孟晚脸上写满了惊讶,“不能吧,娶了妻还这般不要脸,跑来装作未婚求娶良家姑娘!”
他声音不高不低,周围人也都听见了。
“也是,又不是咱们城西的人家,没成婚前谁知道他是人是鬼的。”
“所以说,嫁娶之事不能信那帮子媒婆的鬼话,给上几两银子的好处,她们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确实,还是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好。”
李家也不能放着那妇人在门前谩骂不停,紧闭的门终于打开,出来的竟然是李雅琴的兄嫂。
“不知道哪儿来的娼妇就敢在我李家门口骂街?满嘴喷粪的贱人,再不住嘴,看我不把你给活撕了!”
纵使心里对小姑子呕着气,巴不得她立即离家,但事关李家姑娘的声誉,她家小哥儿也才三岁,若是叫这妇人坐实了她小姑子勾引有妇之夫的名声,她的小哥儿被传出去有这样的姑姑,往后长大了还怎么议亲事?
因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与那妇人对峙。
李雅琴的二哥脸色更是不好,拿了把砍柴的斧头出来,威胁道:“若是再不滚,老子就将你砍死在这儿,倒头扔到井里头去!”
那妇人也是个刁钻泼辣的,听见李二郎这么一说,不光不怕,反而梗着脖子凑上前去,“你砍!你砍啊!谁不砍谁就是孙子!有本事你就朝这儿砍,巷子里这些个人都是人证,你家女娘勾引我夫君,汉子又当街行凶杀人,但凡你敢动老娘一根汗毛,我立即将你告到府衙去,让你下大狱!”
李二郎哪儿能说得过她这一张利嘴,拿着斧头被她逼得节节败退。
李二嫂也没见过这等泼皮,被她嚷得脑门疼,干脆不认,“你夫君找谁管我们李家什么事,你自己管不住爷们,到我们家来撒泼,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那妇人冷笑两声,“你们李家不认是吧。”
她扑腾一下坐在地上,连带着孩子都摔了一跤,她看也没看,任孩子摔疼了哭闹,自己也又哭又叫。
“可怜我在老家侍奉公婆生儿育女,好不容易供出个秀才相公,竟被这城里的狐媚子给迷了去,李家姑娘你做做好吧!将我夫君还来吧!”
“哎呦。”周婶拿帕子捂着半边脸没眼看。
“这妇人倒也确实可怜。”
孟晚回头一看,卢春芳竟然还共上情了。
他颇为无语,“这事情真假不论,她也该去找自己夫君,若是凭她几句话便污了人姑娘名声,这全昌平府的女娘哥儿的都别出门了,此等蛮不讲理的人,一张嘴就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周婶儿媳也点点头,“确实如此,琴娘明显就是被人骗了,如今还叫这妇人这般攀咬,不就是再逼她去死吗?”
他们这边说到死,李家门口就冲出个老人过来找儿子儿媳,“二郎,快,快去找郎中来,琴娘她上吊了!”
“什么!”李家二郎听了立即便要出去找郎中来,结果那妇人却抱着他大腿死活不让离开。
“你不能走,你们李家非得还了我公道不可!”
眼见着李二郎被她缠着脱不了身,他媳妇儿又忙着跟婆母进去看小姑子,周家离李家近,孟晚他们几人都听见了。
“春芳嫂子,你快去帮忙找郎中来,同善堂最近,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