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视线往右一挪,瞬间被红纸上两个传神的大娃娃吸引了目光。
“哎呦呦,这张我要了,给我包六张。”
那妇人看的眉开眼笑,二话不说便摸了钱袋子出来。
孟晚尴尬的说:“婶,这种送子图只有五张,而且一张三十八文。”
“啥!!!”
“啥玩意三十八文。”
“真是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何等图能值这么银钱!”
那妇人还没说话,周围四个老头不乐意了。
他们要不就是年少时识过字,要么是机缘巧合被人教过两下子,要么就是家里孩子读过书写了春对让老父亲来卖。
以字糊口这么多年,字有好有坏,基本都是六文一张。这回来了个年轻书生便算了,往年也有过书生摆摊的先例,这次竟然还带了个小哥儿。
且这小哥儿张嘴便是三十八文一张!!!
四个年过半百的的老头摊位也不看了,特别是红庙村的老童生,非要过来见识见识孟晚的画。
“这云寥寥几笔,也不过如此。”
“这是蛇?寥寥几笔,倒是画的憨厚可掬。”
“这个哪路神仙?笑的竟然如此慈善。”
“你没见祂老人家手上拿的横幅?身下洒落的元宝?”
“八方聚财,看来是位财神,画的真是好啊。”
“这几张送子图才是好,才五张?张张不同,这张麒麟送子最妙!”
四个花白的脑袋围在这儿,进巷子买春联的人一进来都懵了,“买春联,人呢,都干啥去了?”
老童生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等会儿的。”
那汉子也凑了过来,“你们这是看啥呢?”
看热闹是人的本能,不一会巷子里的人越聚越多。
最开始要买年画的妇人急了,“小哥儿先给我装张麒麟送子,再来两幅对子。”
孟晚给她卷了画,拿了两幅对子,“对子八文一副,加一起是五十四文。”
早就知道了价钱,掏出来的时候妇人还是有几分心疼,等那幅送子图到手,心疼又化作欣喜。这幅图这是怎么看怎么传神,那俩大胖娃娃多喜庆啊,贴到家里不得给她送对这么可爱的孩子?
从这妇人掏了钱那一刻,四周围着的人像是惊醒了一样,纷纷摸出钱包。
“小哥儿给我来两张那个蛇的。”
“我要蛇到吉祥,还有千金送子。”
“带祥云的对子来两对,大胖娃娃三十八文?那先不要了。”
宋亭舟也是头次见到这种阵仗,除去小时候玩闹般卖过次年画,他还从未干过收钱的活计,不免手忙脚乱,差点连面上的镇定沉着都没维持住。
“表哥,我收钱,你拿画给我……两张蛇年如意。”
两人换了位置果然动作快了许多,孟晚报了客人要的东西,宋亭舟拿给他,孟晚一手收钱一手交货。
“两张蛇年如意。”
“大伯您拿好,一共三十六文。”
“一张千金送子,一张蛇到吉祥。”
“两幅祥云对子。”
“对,一幅八文钱,我们卖的就是画。”
“没事的,您不要也没关系,不影响我们再卖的。
“婶子这是你的,慢走小心后面都是人,别绊了你。”
孟晚脸上带笑,说话熨帖,买不买都不生气。
有人看着热闹过来,一问了价格便跑了。
寻常百姓平日里有这钱去买肉买糖还舍不得,年节将至也顶多买幅带祥云的春联罢了。
也有家里殷实些的,见了孟晚摊子上的年画后走不动道,一次买上几张。
送人的,自家自留的,人络绎不绝。
书肆的黄掌柜费劲的挤进人群,对闷头干活的的宋亭舟喊:“宋公子,你家财神的还多不多?给我留五张。”
他早上接过画的时候还不甚在意,闲暇时随手打开却顿时惊为天人。他与寻常百姓不同的便是时常接触字画,虽然没见过什么书画大家的真迹,凡品还是见过不少的,孟晚的画不太细致,但论起技艺画风却是不凡。
宋亭舟大致翻了下,答:“还有十多张。”
二十八文一张还是略贵了些,买的人少,倒是买祥云对联、福字和春蛇图的多。
“二十八文一张对吧?那剩下的我全收了,这金蛇送福也替我留上十张,这里人多,两位要是信得过我,卖完年画到铺子找我,我给小哥儿结账。”黄掌柜早在人堆里听好了价格,确实略贵,但是送礼不错,便宜的礼还真拿不出来。
宋亭舟拿了黄掌柜要的画递给他,孟晚和黄掌柜客气,“您说的什么话,画您先拿着,我和表哥忙完了再过去。若是不够,我再给您画。”
黄掌柜抱着画乐呵呵的走了,到店铺里琢磨出不对。
“那小哥儿说再给我画?”
“这些出自他手?”
“不可能吧?”
不说黄老板回到家是越想越不可思议,巷子里摆摊的四个老头怕碍着孟晚的生意,也早就回自己摊子守着了。
今天整个水泉镇离得远的、近的村民,都来镇上采买东西,哪儿哪儿都是人,此地本来不算人多,汇集了人后便引得大家都往里面钻,看见孟晚卖的年画好看便想买上两张,舍不得多花几文的便照旧买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