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仿若一块无垠的灰色绸缎,从天际边缘缓缓垂落,丝丝缕缕地将整个世界都裹进了它那朦胧的怀抱之中。
周末领着伊露,脚步急促,鞋跟叩击着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多时,便来到了那扇熟悉得如同老友,此刻却紧紧闭锁的酒馆门前。
周末微微仰头,目光带着一丝眷恋与不安,落在那扇门上,心中似有千般思绪、万般感慨相互缠绕。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渐凉的暮色中化作一团淡淡的白雾。
接着,他抬起手,指节轻叩门板,“笃笃笃”,清脆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兀地打破了周遭的寂静,惊起了几只停在附近屋檐上的飞鸟。
在这陈旧且满溢着故事的酒馆外,周末拖着一副仿佛承载了无数经历的疲惫身躯归来。
他的脸上,期待与忐忑交织,像是在等待一场未知的审判。
他对着那紧闭的酒馆大门,轻声喊道:“老板,你在家吗?我回来了,开个门呐。”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令人心焦的死寂。
周末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提高了音量,话语中刻意添了几分诙谐:“老板,你在家吗?我回来当牛马了,快开门呐——”
刹那间,酒馆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似一阵狂风卷过地面。
紧接着,周末正面上方的窗户被猛地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赛琳娜出现在窗口,她的模样瞧着甚是狼狈,头发凌乱得如同被暴风雨肆虐过的草丛,衣物也褶皱歪斜,不复往日的整齐。
她的眼神,疲惫与复杂的情绪相互交融,恰似一潭被搅乱的深湖,内心的波澜汹涌澎湃,仿佛随时都会冲破这扇小小的窗户,倾泻而出。
刚瞧见周末,赛琳娜的眼眶瞬间泛红,那泪意如潮水般涌上,眼看就要决堤。
可就在这眨眼之间,暴怒却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兽,猛地将那柔弱的情绪吞噬。
“老板……”周末的呼喊戛然而止,被一声清脆的“啪”硬生生地截断。
赛琳娜手中紧握着的酒瓶,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直直地朝着周末砸去。
这场景,竟与他们初见时如出一辙。
所幸周末反应敏捷,猛地向后跃开。
酒瓶在他面前的地上摔得粉碎,玻璃渣子四下飞溅,冷汗也在这瞬间从他的额头冒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小崽子,你还知道回来!早跟你说过出了这店门,就他妈的给老娘死外边。不要回来碍老娘的眼。
一去就是十来天,回来报个信都舍不得了是吧。外面不是好玩吗,你去了,还回来干什么。混蛋,没良心的白眼狼……滚!”
赛琳娜骂得畅快淋漓,像是要把这些天来心中郁积的所有愤懑与担忧都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
可就在这滔滔不绝的咒骂中途,她的声音却猛地哽咽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随后,她重重地关上窗户,那“砰”的一声,似是将她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周末保持着那发懵的状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窗户,许久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无奈与苦涩,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酒馆二楼窗户之内,赛琳娜背靠着墙壁,双手紧紧捂住脸,像是试图遮挡住内心的脆弱。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这些日子,她在酒馆里没日没夜地酗酒,悲伤、后悔与自责如同三条汹涌的河流,汇聚在一起,将她彻底淹没。
周末的平安回归,在她平静的心湖投下了一颗巨石,惊涛骇浪瞬间涌起,各种情绪相互碰撞、交织,让她险些在这情绪的漩涡中失控落泪。
她颤抖着拿起旁边的一瓶酒,仰头猛灌一口,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她的衣领。
赛琳娜大口大口地喘气,试图让自己紊乱的心情平复下来。
嘴上虽然依旧毫不留情,但她心里明白这是上天给了她这一次悔过的机会,她绝不能再让周末去外面送死。哪怕是动用武力,也要周末牢牢地留在酒馆。
酒馆门外,周末被这一顿骂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会有这样的情形,也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周末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心中的紧张与尴尬都一并驱散。随后他挠挠头,转头看向身旁的伊露,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伊露正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中,听到周末的话,连忙回过神来,摆手说道:“不会不会,不过也真是没想到你们的关系会这么好。”
“啊?虽然关系确实挺好,但就刚刚的情况,怎么都看不出来吧。”周末苦笑着回应,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困惑。
“你的老板生气是因为你走后杳无音信,她太担心你了。你没发现吗?她刚刚都快哭出来了。”伊露轻声说道,目光中透着一丝洞察世事的聪慧。
“这不能吧。”周末挠挠头,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还真是木头。算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伊露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放心。我知道的,我这老板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跟她服软,说几句好话就好了。”
周末调整了一下状态,清了清嗓子,继续朝酒馆喊道:“老板,我知道错了。这些天没能及时回来是因为……额,有点复杂。你开个门我进去跟你慢慢讲。”
然而,酒馆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好似一座寂静的空谷,吞噬了他的声音。
“老板呐!您不知道,这几天我对您的思念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离开您之后才知道有老板的孩子像块宝,没老板的孩子像根草。”
周末扯着嗓子喊着肉麻的话,那声音在暮色中传得老远,可酒馆的门却依旧紧闭,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对他的呼喊无动于衷。
周末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心中一横:“不理我是吧,既然如此,那就比比谁的脸皮厚吧。”
周末再次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他的胸腔中鼓荡,随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