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分别是宣称与柳城交界处山林中刺杀储君的山贼、柳城近码头农庄的庄头和知府六房中户房的负责征收税款的小吏,伤口深而整齐,说来也怪,这伙山贼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利落地杀了人便走,还能在人群中认出已经乔装改扮过的户房小吏。”
不给季惟生反应时间,霍重九继续道。
“最重要的一点,既然季大人认为自己问心无愧,又为何要逃呢?听说大人成亲数十载与夫人恩爱异常,却在两个月之前与夫人和离”
“住口。”
听提起自己的妻子,季惟生仰头打断了他的话。
霍重九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说辞。
可季惟生却只是在地上诡异地发笑,低沉的笑声回荡在寒风凌冽的堂中,叫人后背发凉。、
百姓也一脸不解地看向季惟生,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事已至此还有何可笑。
“是,就如太子殿下和霍公子所言,我的确倒卖私盐,可殿下查也查了,我的府邸中不见半分脏银。”
季惟生乱糟糟的头发被风吹向两侧,被冻得通红的指节往内仪门外的百姓一指。
“自我上任之后,每日起早贪黑处理公务,五年前宣城山洪,是我在宣称的流民庇护所与你们同吃同住,是我将钱财散尽为灾民重建家园广购树植固土培元,三年前柳城疫病,是我一力开放粮仓,与医馆药铺商议,挽救无数人性命,我季惟生扪心自问,有功、亦有过,但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为了国家,为了朝廷。”
被季惟生一问,众人都有些犹豫,这些年季惟生任知府以来并没有任何污点,反而信州府上下都认为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为了狗屁的朝廷,你分明就是贪污了我们的银钱,一人一斤三文钱的利润!狗官还钱!”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一句像是一根落在水中的绳子,将不知所措的人们又再次团聚到了一处。
“狗官还钱!”
“狗官还钱!”
“狗官还钱!”
一时间百姓的呼唤声此起彼伏。
赵玄眉头越皱越紧,不对,现在情况不对。
他们是在审讯的季惟生贪墨之案,季惟生为何要将话题引到朝廷。、
他瞥了一眼霍重九,却见对方正和自己一样紧锁双眉,垂眸沉思着。
“我是为了天下、为了国家、为了朝廷,我季惟生问心不愧!”
季惟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坚定,话音落,他就猛地朝一侧的柱子撞去。
霍重九伸手想拦,却被他狠狠拧了一把左臂上的伤口。
霍重九吃痛松开手,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季惟生应声倒地。
季惟生触柱身亡。
这骇人的一幕惊得在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戚不平立刻俯身去探季惟生的鼻息,可早已断了气,额头被撞得凹进一大块,皮肉因为充血而发红发紫。
“殿下,人已经得没了。”
赵玄回过神来,看着门外百姓惊疑不定的神色,他清了清嗓子,宣布今日庭审到此结束。
围观的百姓被戍卫送出了府衙,而季惟生的尸体则被好好安置了起来。
赵玄拂袖而去,唯有霍重九望着门外熙攘远去的百姓背影,怔然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