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根据指示弄清楚该进哪栋楼之前,我用空间感知找到了正确的路线。我得往下走,所以我要找的地方有多层地下室。他们当然会把一只无辜的变异狗带到阴森的地下室去。现在发生这种事一点都不意外。真他妈的。
我穿过地板,偶尔停下来减缓下落速度,直到终于到了足够深的地方,我看到了:一间医疗室,屁蛋儿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正在解剖他,他们都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 不。不,等等。他还活着。我看到了心跳。我的八条腿的乖狗狗还活着。
他只是昏迷了。他们在活体解剖他,至少还算有点良心,先把他麻醉了。所以也许现在杀了他们有点太草率了。也许吧。我从天花板落下去,完全显现在三维空间里,根本不在乎自己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他们中间。我不在乎了。不在乎那些还试图依附在我身上的愚蠢人性残余。这里没人会把我当人看,更别说当人类了。干脆全都抛开吧。
“那不是你们的狗。” 我对那些穿着白大褂的怪物嘶声道,“离他远点。”
房间外的士兵冲了进来,但科学家们在我和门之间,所以我只要把刀架在某个人脖子上就行。
“把武器放下。” 我命令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收音机,但武器对你们没用。”
让我有点惊讶的是,他们居然真的放下枪照做了。哈。这倒不错。在这种情况下,我其实还挺期待他们会不顾科学家直接朝我开枪的,我这么想是不是不太好?
“你…… 你的狗没事!” 其中一个科学家结结巴巴地说,双手举在空中,掌心对着我,“就我们目前所知,他非常健康。”
“那你们为什么要切开他?” 我怒吼道。
“因…… 因为我们不切开就不知道啊!” 他坚持道,“他能阻挡 x 光和无线电波。没法做核磁共振,也没法做 ct 扫描…… 我们想确定这种变异没有伤害到他,但又没有其他办法看到他身体内部!”
啊,什么?屁蛋儿和我一样是空间魔法师?太可爱了!好吧,也许情况没我预想的那么糟。也许吧。
“嗯,这…… 我想这还不错。” 我承认,把刀刃放低了一点,“抱歉我反应过激了。我今天过得不太顺。那么,呃,你们现在能把他缝起来了吧?”
“呃……” 另一个科学家刚开口。啊,来了。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是…… 是的!” 第一个科学家赶紧打断他的同事,“是的,我们其实正准备这么做呢!”
好吧,我明白了。没错。他挺聪明,我得承认。差点就骗到我了。可惜他同伴露馅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问那个犹豫的家伙。
“我……”
“说。” 我命令道,同时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叫,让整个房间都颤抖起来。啊,感觉真好。这种感觉太棒了。但现在不是放纵自己的时候。
“我…… 我们是奉命查明导致他变形的原因。” 他承认,“任何接触过动物的人,光从他的行为就能猜到他很健康。女士,你有一只,呃,非常快乐的狗。”
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牙齿。
“我很欣赏你的坦诚。” 我告诉他,“真的。那么你们四个在这儿到底想干什么?”
“别告诉她任何事 ——” 第一个人试图阻止,但我掐住他的喉咙,让他闭嘴。
“呃,既然非侵入性的方法不可行,我们…… 准备进行一场耗时较长的手术,这样就能实时观察并记录他体内的变化。女士,我并不以此为荣,但是 ——”
“哦,你不以此为荣。” 我说,我的心跳和他们的一样快,在我耳边砰砰直响,“好吧,没关系。你们偷了别人的狗,把他开膛破肚放在手术台上,还打算一直这么做,但嘿!只要你不觉得光荣,那就没事咯。”
我用空间感知检查了一下屁蛋儿,找出他体内所有外来的东西,用爪子或者 “恢复” 魔法把它们都取出来,尽可能让一切恢复原位。
“我想我要结束这场手术了。” 我告诉他们,我内心交织着各种连自己都分不清的情绪,身体微微颤抖。也许是愤怒?肯定是愤怒,对吧?在这种情况下,这最说得通了。但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不在乎这些了。“如果你们这么好奇变形过程,那不妨好好看看。你们接下来要经历的一切肯定很有教育意义。”
“我…… 等…… 等等。” 有人说道。我不在乎是谁。“求你了。”
“不用了,没事。” 我说,“我也不觉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光荣。”
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就像我一直以来那样。转化能量如瀑布般从我体内涌出,屁蛋儿的身体本能地知道该如何吸收。这只毛茸茸的大狗多余的腿完全长了出来,脑袋周围的一些毛消失了,又多长出几只眼睛与之匹配。屁蛋儿不只是我朋友的狗,他是我的朋友,和他一起玩耍是我第一次真正开始享受自己在地球上这些怪异的变形。就是和屁蛋儿在一起的时候,我学会了接受自己身体带来的愉悦感,就只是和这只快乐的大狗一起玩耍。在世界之树上,我把自己最初的身体称作 “超蜘蛛”。对屁蛋儿来说,这只充满无限能量的大狗,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 “超狗狗”。
那只可爱的狗狗在第四维度中变得更壮实了一点,我笑了。要是有个伴儿和我一起,嗯?如果我不是马上就要死了,那该多好啊。但不幸的是,和其他所有事一样,最终这也没什么意义。
现在。那其他这些破事儿该怎么解决呢?
科学家和士兵们大多蜷缩在地上,像哭闹的小屁孩一样尖叫着,因为他们的器官正在重新排列,皮肤也开始脱落。要我说,他们可真弱,但说到底,他们本来就是这种货色,不是吗?软弱无能。他们不过是愚蠢的小喽啰,躲在 “服从命令” 的幌子背后,做了坏事就假装这不是他们的错。那他们就继续当喽啰好了!我看就变成白蚁吧,有着肿胀、软塌塌、惨白的腹部和半透明的表皮。这似乎挺合适。
他们开始吐出酸液,衣物和人性一同消融,脸也逐渐脱落,除了那个女人,其他人都变得一模一样。我想这只是我的偏见在作祟,那就干脆再夸张点,给她安上翅膀吧。要是她哪天怀孕了 —— 看她现在这副模样,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 她肯定会忍不住飞到某个偏远的地方,建立自己的族群。我敢肯定那会很 “有趣”。
我觉得人们在想到昆虫女王的时候,常常会忽略一点。社会性昆虫的体系可不是封建制度。女王并不比工蚁更好或更强。她们只是另一种没有思想的奴隶,被本能束缚,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掌控力。有时候,很难不对此感同身受。
“停…… 停下…… 啊!” 一名士兵试图求饶,但他巨大的下颚突然长出,截断了他的话。只在两性之间存在二态性,这可太不公平了;白蚁可不是这样的!士兵和工蚁可以是雄性也可以是雌性,只是同样都没有生育能力。
“哎呀,真抱歉。” 我轻声对这些新诞生的小怪物说道,“你们的生活被无法控制的身体变形,搞得支离破碎,痛苦不堪,是吗?这对你们来说肯定太难了。不过别担心,你们会习惯的。”
他们没有回应,也无法回应。只会服从命令的喽啰不需要顶嘴。
我感到头晕目眩,仿佛被一阵如毒品般的强烈情绪冲击,几乎有些陶醉。真的就到这一步了,不是吗?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觉得自己应该更后悔才对,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后悔。
“你们想知道一个秘密吗?” 我问他们,“我警告过你们的世界末日,是我造成的。我,柊汉娜,就是世界末日的源头。”
我轻轻笑了笑。不知为何,说出来感觉还挺好。
“但没关系的!” 我向他们保证,“没关系。因为我不会让它发生。那可不好,也不对。所以我要自杀。就在我刚开始搞清楚状况,刚开始觉得自己能幸福的时候,我就要去死,来拯救你们这些一文不值、可怜又忘恩负义的小生命!我恨你们!你们明白吗!?我他妈的恨你们,我只需两个该死的字就能毁灭世界,但我不会那么做!”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稳住啊,汉娜。没必要大喊大叫,对吧?
“我不能那么做。” 我用较为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因为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不是吗?即便我从未见过他们,我也会为我杀死的每一个人感到后悔,不是吗?只要我死了,一切都会…… 变得更好。对我,对这个世界都是如此。”
我走向门口,顺便把地上的枪也切碎。
“也许在我对你们做了这些之后,你们死了反倒更好。” 我说,“但好处是,对吧?我永远都不用知道结果了。”
我走出房间,走上楼梯,重新回到第四维度。在真空中,眼泪无法停留在我的脸上,它们直接蒸发了。
我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我其实没办法知道时间。但没关系。就当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