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先生?” 我走向一位顾客,指着窗外问道,“那是您的车吗?”
“我的狗需要阴凉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防御性,这意味着那确实是他的车,而且他也清楚这样停车是不允许的。我露出最标准的客服式微笑,声音礼貌得近乎不像人类。
“恐怕您挡住店面了。我得请您把车挪一下。”
“人们可以绕开我。” 他争辩道。
他们不该绕着你走啊,你这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蠢货。这你还不明白吗?当然,这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麻烦 —— 至少他没挡在残疾人通道前 —— 但停车场设有停车位,我们没在那个方向设停车位是有原因的。你就是挡道了!
算了。单纯请求他遵守规则显然没用,诉诸基本的公德心也打动不了这家伙。是时候换个策略,用那招经典的 “我也没办法,抱歉!” 了。
“很抱歉,先生,但停车场的房东要求所有车辆必须停在停车位内。” 我轻声说道,“这广场上可不只我们一家店。”
他不耐烦地冷笑一声,给了我一个 “你是不是傻?” 的表情,我真希望自己也能回敬他一个同样的表情。我不知道这家伙是谁,就是个留着黑色短发、鹰钩鼻的混蛋,穿着整洁熨烫过的商务休闲装,一副觉得自己贪污的每一分钱都理所应当的样子。不出一小时我就会忘掉他长什么样。
“你们不让我把狗带进店里。” 他指责道,用那种经典的 “完全转移话题,无视我合理诉求” 的招数来回应我的请求,“所以我得把车停在阴凉处,不然它会中暑。”
“出于过敏方面的考虑,恐怕我们不能让非服务性动物进店,但您完全可以带着您的狗在户外就餐区用餐。” 我用 “提供合理替代方案” 的策略回应他。
“我不想在外面吃。” 他简单地说,我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要是你不想和狗一起在外面吃,那就别带狗来啊,你这个十足的蠢货!去他的,该下最后通牒了。
“好吧,先生,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坚持请您挪车。” 我礼貌但坚定地告诉他,语气中隐含着 “不然我们就叫拖车来帮您挪” 的意思。
他愤怒地瞪着我,越过我的肩膀,试图找个穿着更体面制服的人来投诉,而不是跟我纠缠。他和我的老板对视了一眼,但老板只是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我,然后示意性地举起手机,像是在问我要不要叫拖车。这终于让这家伙起身去挪车了。终于!我松了口气,走出餐厅,回到自己的岗位。因为刚才浪费的时间,现在有一堆订单需要打包。
“谢谢你处理这件事,汉娜。” 老板微笑着说。
“我真想把那家伙吃了。” 我小声嘟囔着。说完我就惊恐地僵住了,因为我根本没想把这话喊出来!甚至没想过这个念头!说实话,我也不相信自己会这么想!啊啊啊!老板愣了一下,随后只是轻笑了一声。
“够狠的,但我理解这种心情。不过你做得很好。”
谢天谢地,我真的有个好老板。
“明天我们肯定会收到一条恶评。” 我沮丧地说。
“我会用经理回复特权,把这条评论变成一个吐槽‘凯伦’(注:karen,美国白人老仙女)的梗图。” 他耸耸肩,“别担心。”
我勉强挤出半个微笑,反正他也看不见,然后继续工作。
“顺便说一句,” 老板接着说,“下次你有空的时候,能来后面一下吗?我想和你谈点事。不是什么坏事。”
哦,糟糕。你不能光说 “不是坏事” 就指望我相信啊!
“当然。” 我还是答应了,“没问题。”
他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回去做他的经理工作了,平时店里不那么缺人手的时候,他就做这些,今天不知怎么的,人手倒还够。我继续工作,接单、给顾客上菜,总体来说,今天过得正常又轻松。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和平时的忙碌形成了一种不错的节奏变化,但总体上,我觉得这让我有太多时间去回想刚刚发生的那些疯狂的事。
我有个能把人变成怪物的魔法咒语,还不小心用在了我喜欢的人身上,但她还是想和我约会。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越来越荒谬、难以置信,但不知怎么的,这一切又都是真的!可我为什么会有个能把人变成怪物的咒语呢!?咒语是我们自身的一种反映,对吧?这种事感觉更像是布兰登会喜欢的,而不是我。哦,糟了,布兰登会对此作何反应呢?他(或者也许是她?啊啊啊!)会让我对他用这个咒语吗?如果我真这么做了会发生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咒语是怎么运作的!哦,糟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个咒语怎么运作!要是我对它的控制还不如对自我变形咒语的控制呢?不,不不不。等等。只有奥特姆在发生变化,而且只有奥特姆被我施展变形魔法波及到了。这很明显是一个主动、有意识的效果。只要我不再施展这个咒语,就不会有问题。
…… 不过,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人也面临这种状况,还挺让人宽慰的。我真的很期待能和奥特姆深入聊聊这件事。能有个感同身受的人。我这么想感觉挺愧疚的,毕竟我可能彻底毁了她的生活,但…… 还是觉得挺好的。我有点想给她发短信,但是…… 不行,我在上班呢。而且现在店里不忙了,我得去和老板谈谈。哦,糟了,啊啊啊,我得去和老板谈谈了!
我走到后面,步入式冷藏柜后面有个小角落,里面放着一台简单的电脑。这就算是经理的 “办公室” 了,虽说连个小隔间的墙都没有,根本没法把它和这拥挤餐厅的其他部分区分开来。老板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儿,处理总经理的事务,比如财务报告、排班之类的。
“汉娜,嘿!” 我走近时他跟我打招呼,我尴尬地挥了挥手作为回应。“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说吧,老板。” 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但其实心里很紧张。
“第一个问题:下周是你的生日,对吧?”
等等,是吗?哦,天呐,真的是啊!女神啊,我马上要成年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他怎么知道的?等等,他知道每个人的生日,我们入职的时候得把生日信息交给公司。
“呃,我想是的。” 我好不容易挤出回答,他笑了起来。
“你要满多少岁了?”
你干嘛问这个啊!?
“我想,十八岁了。” 我承认道,心跳快得有点吓人。求你别对我有非分之想,求你别对我有非分之想,求你别对我有非分之想,不要啊。
“不错啊!” 他咧嘴笑道,“我刚注意到那天你排班上班,而且公司确实给了我一笔预算,用于‘团队建设’,所以你想要…… 纸杯蛋糕之类的吗?”
…… 有时候店里有纸杯蛋糕就是这个原因?我猜他也给其他人这么做过。大概不是对我有意思。冷静点,汉娜,不过是纸杯蛋糕而已。
“坚决不要。” 我还是这么说,“我是说…… 我倒不介意纸杯蛋糕,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天是我生日。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买些点心,然后把功劳都归自己。”
他笑着点点头。
“好,我可以这么做!” 他答应道,“没问题。我问这个的另一个原因是,值班经理必须年满十八岁。我觉得如果你这周就想开始为此接受培训,今年夏天我肯定还需要一名经理。”
哦?哦!哦,太棒了!我要升职了!?哦,太赞了,我妈肯定会超级开心,能有好几个星期不对我唠叨了!
“我…… 那太棒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我很乐意。”
当然,前提是到时候我还能算个正常人,能保住这份工作。
“太好了!” 他说,“你已经熟悉每个岗位的工作,这很好。接下来我们要着重让你学会管理员工。晋升到领导岗位。你工作很努力,但你比较独来独往。当其他人没做好本职工作时,你会主动帮忙或者接手,这很好。但现在我希望你试着给他们提建议,或者只是提醒他们遵守规定,而不是什么都替他们做了。”
哦,糟糕,没错,经理得和人打交道。我甚至可能得记住大家的名字。
“我会告诉大家你在接受值班经理的培训,这样他们就不会对你太无礼。” 老板接着说,“你不是唯一我在培训的人,最终能有多少个岗位空缺,取决于今年夏天有多少人辞职,所以这并不能保证你一定能得到这份工作。但你和顾客相处得很好,所以如果你努力,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掌握管理员工的技巧。明白吗?”
“明白,老板。” 我说,可实际上,我的心里已经充满了担忧。这打破了我原本的工作模式。我喜欢现在的工作,就是打扫、接待顾客、做饭,以及处理当下需要做的任何事。和顾客交流不算是社交互动,那更像是一份我已经成功记住并熟练运用的详细脚本。如果我要和同事有超出工作必要的最低限度的交流,那我得准备一整套全新的应对方式。
天呐,我得真的记住他们的名字,还要想出对每个人最合适的批评方式,而且我可能得了解每个人喜欢聊的话题,这样我就不用多说什么,因为如果这个管理岗位有竞争,那至少有一半是人气竞赛,人类就是这样。我是不是该开始做笔记?把我对每个人的印象记下来?我是说,那肯定记不了多少。呃,这感觉工作量太大了。我本想临场发挥,但除了专注于工作,我怎么和别人进行一场有趣的对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