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眨眨眼。
“……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回答,“我在这儿是因为我想来,汉娜。我玩得很开心。我们能继续下去吗?”
“哦,嗯…… 当然可以。”
我尴尬地拿起奶昔,把吸管伸到口罩后面,秋天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只是耸耸肩作为回应。
“我们应该让能戴着口罩吃的食物变得更常见。” 我咕哝道,“毕竟现在还在疫情期间呢。”
“我猜你这么注重健康是有道理的,哈?” 秋天轻笑道,“至少你看起来还挺健康的。”
“除了有时候我的血好像要流光了的时候,是啊。” 我确认道,“说到我身体里要排出去的东西,我得去趟洗手间。帮我看一下奶昔?”
“我会用生命守护它。” 秋天保证道。
“好。” 我点点头,“呃,但别真的拼命,要是有任何危及你生命的情况就赶紧跑。我马上回来!”
我小跑着去最近的洗手间,没想到我居然这么急着上厕所。秋天说 “也许偶尔自私一下也没关系” 是什么意思呢?如果往好了想,我猜这意味着就算这只是一段很短暂的关系,她也能接受。这…… 挺好的,确实让人安心。不过,天呐,我真的在公共场合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了吗?我是说,这是个没人会闲得去偷听的公共场合,而且就算有人偷听,我也不认识周围的人,但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这是怎么了?再这么下去我会把自己吓出心脏病的。
我坐在马桶上,把右脚的袜子往下拉,露出膝盖,好把卡在关节里的绒毛挑出来。事实证明,关节里有东西极其不舒服,绒毛还特别容易卡在甲壳的缝隙里。我本可以用法术把它弄出来,但…… 我不知道。反正我也得在这儿等着大肠运作。这泡屎还挺多的,挺奇怪的,因为我什么都没吃,但我早上没上厕所,所以估计就会这样。除非…… 不。不行,我不能往那方面想。我尽快解决完,擦干净,站起来的时候决定不往马桶里看。但我马上就没忍住。
我觉得上完厕所回头看自己的排泄物挺奇怪的,但…… 肯定每个人都至少偶尔会这么做,对吧?天呐,我第一次约会,却在为自己的粪便发愁。可这东西怎么会…… 怎么会…… 呃。
那些是骨头碎片吗?
真的是。哦,天呐,真的是骨头碎片。在我棕色的排泄物里夹杂着一块块坚硬的白色骨头,这确凿地证明了我做过的事。它怎么会在这儿?它怎么跟着我穿越了维度?为什么…… 怎么会…… 该死!
呕吐物和粪便一起冲进了马桶,我猛地一阵反胃,可怕的橙色胃酸如瀑布般从喉咙涌出。不。不!一切本来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现在发生这种事?为什么我连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了?我要把一切都毁了,不只是我自己的,还有秋天的!我只是…… 不。不!我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不再纠结法术会不会怪异了,我需要它们。魔法把我清理得足够干净,再冲一次马桶,其余的证据也消失了。我确认衣服都穿好了,走出隔间,对着镜子再次检查自己,深呼吸,强迫自己的身体至少看起来很平静。我能做到的。一切都会好的。也许我过不了好日子,但她可以。可怜又可爱的秋天。我不确定她还有没有其他朋友,所以我要成为她有过的最好的朋友。如果她想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嗯,希望我那时还在。
我带着一种其实并不存在的轻快步伐回到美食广场。我对着秋天笑了笑,虽然她看不到。
“那么!” 我说,“去看电影?”
她同意了,于是我们前往电影院。我让她随便选了部电影,甚至都没怎么留意是什么。是部真人奇幻电影。我从没听说过,看了一眼电影票,将近三小时的时长让我吃了一惊。不过,行吧。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几个小时吵吵闹闹、引人入胜的内容,听起来正是我现在所需要的。
我完全心不在焉,秋天买那些贵得离谱的影院零食时,我甚至都没皱一下眉头,只是主动提出帮她拿所有袋子,这样她就能拿着她的甜食了。等大家都被电影吸引住的时候,我也许能偷偷吃几口东西,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消化爆米花和糖果。反正我也不想去想消化食物的事。
时间慢慢流逝。我不记得电影演了什么,但秋天似乎看得很入迷。这挺好的。她很好。我觉得。我想我其实对她了解甚少。但在我看来,她似乎是个好人,目前这就够了。当演职员表开始滚动时,秋天坚持要等一等,看看有没有彩蛋。结果没有。我们离开了。我们走到外面时,太阳开始落山了。
“一切都还好吗?” 秋天轻声问道。
我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她。
“嗯。” 我撒谎道,“抱歉。只是…… 有点走神。”
“电影太长了吗……?”
“不。” 我向她保证,“不,电影挺好的。”
“对不起。” 她小声说,“我选了部特别长的。”
“我不介意。” 我告诉她。
“我就是有点自私。”
我心里明白,我大概应该反驳她这句话。但我觉得自己没那个力气,所以我们默默地一起走着。因为是步行,大概还得再过四十五分钟到一个小时我们才能到家。我们越走越近,秋天看起来越来越紧张,我也不能怪她。我也不想回家。
还好手机给我导航,因为在这样的黑暗中,我根本认不出路。虽然这是我的家乡,但实际上我对它并不熟悉。除了几个特定的地方,我几乎哪儿都不去。现在还不算很晚,但我们所在的地方已经没什么人活动了。除了我和秋天,街上只有另一个人。他从我们身后走来,从常理来说,这有点让人担心。不过我不太想转身去看他长什么样。…… 等等,如果我没看到他,我怎么知道他在那儿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个人从后面朝我们走来。他戴着兜帽,低着头,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脸。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口袋鼓鼓囊囊的,很可疑。
不会吧,对吧?不会…… 不会这样的。不会是现在。就算是我们刚看的电影,也没这么老套的情节啊。
我把手放在秋天的肩膀上,不动声色地轻轻推她,示意她走快点。不幸的是,我们俩都个头不高,而后面那个人还是步步紧逼。我们该怎么办?尖叫吗?我觉得没有…… 不。我知道周围没有其他人。但怎么会…… ?我好像无法使用我的空间感知能力了。我试着用那种方式去感知周围,但就是感觉不到。不过,某种更本能的东西似乎在坚持让我知道一些事,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通过什么别的方式察觉到这些。我心跳加速,感知着附近的街道和小巷,想找一条能躲进去的隐蔽小巷。最好的情况是,他只是个赶路的人,从我们身边径直走过。最坏的情况…… 嗯。我比他更不希望有目击者。
从大局来看,多杀一个人又怎样呢?这个念头让我的眼眶开始湿润,但我没理会。他肯定会直接从我们身边走过去的,对吧?我只是太疑神疑鬼了。
“别出声,躲在我后面。” 我小声对秋天说,然后把她推进了两家破旧店铺之间的一条小巷。我们身后的男人加快了脚步。他马上就要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了。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从我们身边走过去,求求你从我们身边走过去。
他拐进了我们所在的小巷。他抽出了一把刀。我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流下来。
“把…… 把钱交出来。” 他命令道。他戴着新冠口罩。疫情期间我见到的唯一一个戴口罩的人,居然是个用来犯罪的家伙。
这真可笑。我读过很多超级英雄漫画。很多时候,超级英雄故事里最精彩的部分就是起源,就是英雄第一次获得超能力,并将其作为正义工具的那一刻。显然,在现实世界里,靠打人并不能真正让世界变得更好,绝大多数超级英雄用超能力去做志愿者工作,比用它们去揍罪犯能做更多好事。但超级英雄职业生涯的开场时刻,往往都和我现在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坏人,戴着口罩,好让观众无法对他产生共情,在小巷里拦住一个女人。超级英雄一拳揍在他鼻子上。超级英雄得到女人的赞扬,意识到英雄主义的喜悦和责任,超级英雄的职业生涯就此开始。这种情节太常见了,俗套到甚至对这种套路的颠覆都很俗套。甚至有些时候,你明知道在这个场景的结尾,不会有英雄从小巷里走出来。
我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身子。我其实不太会打架,尤其是像这样一对一的正面交锋。我攻击的时候可能会被刺伤,但如果我用右腿踢他,我身上的几丁质应该足够坚硬,能轻松挡下这么小的一把刀。作为回击,我那被魔法强化过的爪子会深深刺入他的身体。他可能会死。至少我现在饿到可以处理掉证据。
“我说了,把钱给我!” 那男孩吼道。天呐,他听起来好年轻。
“求你走吧,” 我哀求他,“别让这成为俗套的剧情。”
他似乎被我的话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但他没有离开。我就猜到会这样。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不是吗?
我深吸一口气,而女神之力开始涌向我的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