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可怕,但也有一种奇怪的兴奋感。
虽然我因恐惧而尖叫的肌肉仍然紧绷着,这个人类温暖的手对于我过热的身体来说也极不舒服,但当这个巨人小心地把我抱到目的地时,我还是忍不住从他有力的抓握中找到了一丝安慰。当我承认这种极其陌生的安全感时,越来越多的恐惧转化成了喜悦。这…… 还挺有趣的!
接着恐惧又袭来了。我不应该这么放松。这不对劲。而且他在碰我,这意味着他可能在对我做任何事!
从我脑袋里滚出去!我尽可能大声又愤怒地想。
什么?这个 “人类” 惊讶地眨眨眼。我什么也没做。
骗子!
我以我的名誉发誓,我没有影响你,他坚持道,而我完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我强忍着不发抖,专注于不掉下去,试着忽略胃里涌起的兴奋感。这可能只是又要吐了。
这个人类用一只手臂小心地抱着我,拿出一个中等大小的碗,装满水,然后把我放了进去。水很凉,我身体一阵颤抖,表明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我不在乎自己像泡在水池里一样,还是喝了一些,这美妙的液体从内到外安抚着我。其他人任由我这样,他们忙着在营地周围做事,我在那里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静静地坐着,感觉糟透了。我很疲惫,但精神仍然高度紧张,完全没有睡意。更不用说周围都是我不信任的人。不过现在我的身体不再像要把自己煮沸一样难受了,我开始感到非常非常饿。
我大声敲着碗边以引起注意。这个人类没有对我施展法术,所以我没法和任何人交流。但他们三个都没理我,于是我把两条腿摩擦在一起,发出又一声可怕的怪异嘶嘶声,这迅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赶紧跑过来看怎么回事,我伸出一条腿。这个人类碰了碰它,我们又能交流了。
出什么事了吗?他问。
没有,总体来说我感觉好多了,我告诉他。我只是…… 没法说话?我没别的办法引起你们注意。
哦,他回答。很抱歉。我们真的对这一切感到很愧疚。
嗯,那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些那种肉干,然后告诉我这 “一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提议道。你们是什么人?
啊,容我介绍一下大家。我得用语言说,因为声音没法通过心灵链接传递。我的名字是 ——
“辛德里,” 他大声说道。
“你在我身后看到的这位 [四条手臂、浑身树状毛发、像猎人、尾巴灵活的人] 先生名叫特博霍。”
等等,我没听清其中一个词,我在心里对他说。什么先生?
啊,抱歉,这个词是 “登特隆”,他大声澄清道。这是我两位同伴所属种族的名字。最后这位可爱的女士叫 “卡吉索”。
名叫 “特博霍” 的登特隆人正专注地搭着帐篷,完全无视我。我惊讶地看着他,在插好一根帐篷桩后,一把锤子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接着他用锤子把桩子砸进地里。然后锤子又消失了,直到准备打下一根桩子时,锤子又回到他手上。太神奇了!也许他也是个空间法师?准确地说,是个 “储物空间法师”!嘻嘻,我太幽默了。
与此同时,卡吉索(也就是那位我坚决不去想她胸部的女士)似乎在…… 削木头,我猜?哦,她有一把弓,可能在做箭。她时不时一脸阴沉地朝我这边看一眼,考虑到我看大家脸的角度很怪异扭曲,但愿我对她表情的解读是正确的。改变一下感知她的角度会有帮助,因为有些角度能让人看起来正常些。
…… 还有,哈,我能选择以不同角度感知我周边的事物?但也不完全能,因为我同时能看到所有东西?啊,想太多我自身的运作方式会让我头疼。
辛德里、特博霍和卡吉索,我重复道。后两位是 “登特隆人”。我明白了。我叫汉娜,但我猜你们没法理解这个名字。
抱歉,你说得对,他说。声音无法通过链接传递,只能传递含义,这就使得拟声词和名字特别难传达。当你想到自己的名字时,我只得到一个你用来指代自己的词的印象,而不是这个词本身。不过现在我好奇了:如果你没法说话,你们种族为什么会有语音语言呢?
嗯。怎样回答既真实又不会引发更多问题呢?在我还没弄清楚会引发什么反应之前,我绝对不会透露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睡觉的时候会回去” 这件事。
我其实从未见过我种族的其他成员,我承认。我知道的语言是人类发明的。我没法说,但能理解和书写。不过我怀疑你们以前没见过这种语言。
试试也无妨!他说。
嗯,试一下确实可能有麻烦,但是…… 嗯。让我想想。我猜如果他们真的认出英语,那就意味着我不是唯一穿越到异世界的人,这样我的情况马上就会暴露。这可能完全没问题,也可能非常糟糕,但就算很糟糕,也意味着不用别人碰我、侵入我的脑袋就能交流。这总归是好事。我满心遗憾地从水碗里爬出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用爪子在地上写下我的名字,希望不会有奇怪的次元干扰,让字迹能清晰可辨。据我观察,一切都正常。
嗯,你说得对,这个人类沉思道。我是说,辛德里沉思道。他叫辛德里。我从没见过这些符文。不过,如果之前对你的智慧还有所怀疑,现在肯定打消了。
呃,我该为此生气吗?我问。
哦!呃,不,只是另外两位还听不到你说话。到目前为止,他们只能相信我说的话,整个追捕过程让他们有点沮丧。
我恼怒地用爪子跺地。他说得这么随意,不知怎的就惹毛我了。
你是说你们对我的追捕?我嘟囔道。
呃。嗯,是的,我想是这样。
是啊,再次感谢你给了我这辈子最恐怖的经历,我冲他厉声说道。我能通过这个链接传递情绪吗?
呃。理论上可以,如果你…… 嗯,我是说,我通常能察觉到这类情绪。
啊,很好。我竭尽全力集中注意力,想着我这意外变得极其恐怖的生活,尤其是这个混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这很痛苦。我回忆起身体的疼痛,心脏危险地剧烈跳动,我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哀求怜悯,但我只能继续跑,否则就会面临我以为的必死结局。回忆让我身体颤抖,我用尽所有力量通过链接把这些感受都传递过去。像这样重温最近的记忆简直是自我折磨。但为了泄愤,我能做很多很多事。
我…… 你已经表明你的观点了,辛德里坚持道。请别为了折磨我而伤害自己。
不。
什么?
我说不!我冲他吼道。我很生气,这意味着我要做些愚蠢的决定!
辛德里停顿了一下,试图想出如何回应。
如果我再给你一些肉干,你能不能别再折磨自己了?他无奈地问。我的肚子立刻咕噜咕噜叫起来作为回应。
见鬼。又来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