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辛德里和特博霍同时问道。
我…… 只是…… 哇哦!这太巨大、太酷、太疯狂了!那边有座城市?
“当然有,” 辛德里确认道,“事实上,这片叶子的大部分就是这座城市。它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登特伦人城邦。”
太酷了!
特博霍轻笑起来。
“等我们到了那里你再看吧!进了城,还有很多奇妙的景象呢!”
好呀!走吧!走吧!走吧!
这才是身处奇幻世界最酷的地方!哇哦!我开心地跳到楼梯上,沿着森林和台阶起始处之间的小墙快速爬行。可几乎是立刻,我那带刃的几丁质腿在石头上滑了一下,我一个踉跄,顺着台阶滚了下去。我本能地蜷缩成一团,结果这似乎让情况更糟了,我开始一路翻滚,每滚一下都磕到脑袋。
哎哟!哎哟!哎哟!谁来帮帮我!
不幸的是,我的朋友们非但没有像善良的人应该做的那样追过来把我扶起来,反而全都立刻哄堂大笑。连卡吉索都笑了!可爱的卡吉索啊!你怎么能这样!
嘲讽蠢货!她在我脑海里提醒我,同时笑得前仰后合。
诅咒你们!我冲着她大喊,我的身体继续在楼梯上翻滚、弹跳、碰撞,差不多滚了二十层才终于停下来。我颤抖着把腿从身体蜷缩的状态伸展开,小心翼翼地站在光滑的石头上,身体因肾上腺素而微微颤抖,等着朋友们来把我扶起来。但这一次,肾上腺素带来的感觉并不坏。我其实没受伤,只是…… 有点酸痛和头晕。
我想再当帽子(暗指回到卡吉索头顶的位置,hana 与 hat 发音类似,这里玩梗),我抱怨道,这让卡吉索咧嘴一笑,跑过来把我重新抱起来。
“帽子是朋友。” 卡吉索开心地宣布,因为 “汉娜” 和 “帽子” 在她的表述里发音一样。她把我放在她头上,我紧紧抱住她的脑袋。等我长得太大,没法再待在这儿的时候,肯定会很难过。
我的朋友们赶了上来,我们一起沿着台阶往下走,巨大的绿色茎干越来越近,最后我们踏上了它,走在平坦得惊人且维护良好的鹅卵石街道上。我好奇他们是怎么建造这些的?他们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石头?有没有可能他们是用物质魔法变出来的!?天呐,那可太酷了!
“有人很兴奋啊。” 特博霍评论道,此时我在卡吉索头顶上蹦来跳去,变换着身体的角度,以便能看到所有的景象。
我之前就说过,现在还要再说一遍!我回答道。你们可是在石头底下找到我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棒的东西!
在茎干桥的另一端,看上去像是防御工事:巨大的石墙可以从三个不同方向将入侵的军队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几乎无法攻破的杀戮地带。石头似乎沿着茎干侧面延伸而下,不知怎么地紧紧贴在近乎垂直的圆柱形地面边缘,让人无法从正面以外的任何方向靠近。当然,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冲突的迹象,城门大开,只有少数守卫在三层高的城墙上站岗,守在城市前方。这些石头是纯净美丽的花岗岩,或者至少看起来像花岗岩,只是偶尔有几处长着看起来像绿苔藓的东西。不过,当我们路过一片绿苔藓时,辛德里皱起眉头,指了指,然后布卢普努就用闪电击中了它,把那东西烧成了一堆焦炭。
哇哦!怎么回事,辛德里?我问道。那苔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苔藓,他回答道。这是石腐菌。很可怕的东西。
石腐菌?我好奇地问。
“石腐菌。” 他大声重复了一遍,用登特伦语说出这个词。“差不多就像它听起来的那样。具有入侵性、腐蚀性,还很危险。相信我,没人会抱怨我消灭一些。”
嗯。所以它就像邪恶的魔法葛藤之类的东西?听起来很可怕。我们朝城门走去,被守卫拦住了,但看起来每个人都会被守卫拦住,所以我也不是特别担心。果然,他们只是在收税,因为我们不是商人,显然也不是来卖东西的,所以除了记录我们进城的原因,他们对我们不太在意,而我们进城的原因主要就是 “想睡一次真正的床”。我们穿过城门,终于看到了这座城市的全貌,道路缩窄成一条主干道,两旁无数商人在叫卖他们的商品。再往前走,茎干终于延伸到叶子的主体部分,石头路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吞噬者树林,这片树林比我们之前一路走来经过的那片还要大。有些树干直径差不多有一百英尺,甚至更粗,树干上开凿出了房屋和商铺,不仅在底层,一直到树干顶部都有。登特伦人在这些天然的多层建筑上轻松地爬上爬下,直接在树皮上上下穿梭,都不需要楼梯或电梯。巨大的桥梁和大型滑轮结构横跨着巨大的距离,但它们似乎专门用于货运和物资运输,是为那些用推车和役畜搬运重物的工人设计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直接攀爬,而且人还非常多。这座城市极其热闹、嘈杂、混乱,人们争吵着,孩子们玩耍着,音乐家演奏着,商人们讨价还价,目之所及,食物滋滋作响。简直不可思议。
“汉娜,你今天看了这么多令人惊叹的景象,还看够了吗,还是说还能再看一个?” 辛德里问道。
还有啊!?我问道。还能有什么?
“嗯,我们现在已经离开树枝了,所以可以从相反方向看向边缘。如果从这里往下看,我可以指给你看我的家乡。支柱应该很容易看到。”
哦哦!好呀!好呀!好呀!我开心地蹦跶着。
“不过先提醒你,汉娜,” 特博霍说,“杀戮之石可不是那么美的景象。”
“还好我没爱国到要反驳这句话。” 辛德里轻笑道,“来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好的观景位置。小心别掉下去。显然,你要是掉下去,可活不了。”
我们离开大路,沿着叶子的边缘走,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观景台。在靠近边缘的地方,泥土似乎不太容易附着,所以当我们离开常走的路,远离树木和城市时,顺着一个斜坡滑了下去,最后来到了叶子真正的表面,一片生机勃勃、油光碧绿的地方。
嘿,如果叶子上面长着森林,那叶子本身怎么获得阳光呢?我问道。
“叶子主要从下方获得阳光,” 特博霍解释道,“当太阳落到树枝下方的时候。”
…… 哦,我的天呐,没错,我都忘了这回事。世界树太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这个位置看起来不错。” 辛德里说着,小心翼翼地走到鲜绿色的悬崖边。“过来,汉娜。”
我照做了,不过我是一动不动,让卡吉索带着我过去。辛德里往下指,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越过我们下方的树枝,花了点时间才压下因这行星级高度带来的强烈、可怕的眩晕感。等我能集中注意力后,我看到了。想不看到都难。那根支柱,或者用登特伦人的说法,杀戮之石。
考虑到它直直地刺穿了母树的树干,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
一根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石柱在我们下方延伸,比任何树枝都要大得多。它的直径几乎是灵魂之树树干直径的四分之三,像被飓风卷起的钢筋一样,直直地刺穿了树皮和树干。大量的树液像瀑布一样从伤口涌出,在交汇处形成了一片闪闪发光、黏糊糊的糖浆海洋,这让我不禁想起了鲜血。不过,世界树似乎并没有对这致命一击坐以待毙,因为这根支柱本身也状况不佳。绿色的深谷以分形图案沿着石头外部延伸,就像一件散发着奇异能量的外星神器。这种颜色在坚硬、无机的外表上显得格格不入,我不禁注意到,它和辛德里所说的 “石腐菌” 是同一种颜色。
…… 我…… 哦,女神啊,我通过心灵连接轻声说道。这太可怕了。你说世界树正在死亡的时候,我以为是因为树枝着火,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哦,还不止如此呢。” 辛德里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无奈,“继续看。顺着树干往下看。”
于是我照做了。在杀戮之石下方,在那流淌着树液的巨大伤口之下,树干继续向下延伸。一直向下,向下,向下,随着树木离地面越来越近,树枝也越来越少。但在我看到地面之前,树干似乎延伸出了一组奇怪的、宽阔而扭曲的木质根系,像疲惫的触手一样扭曲下垂。从粗壮的蜿蜒藤蔓到纤细如蛛网的侧根,它们不可能是别的东西。但它们并没有扎根在任何东西里,只是…… 悬浮在半空中。整棵树悬在充满云雾的虚空之中,但看起来并不像是本来就该如此。一块块棕色的泥土附着在根系上,或者悬浮在根系周围,被困在木质的网络里。其中的含义既明显又可怕:这棵树显然曾经扎根在某个地方,但现在不了。
有什么东西把整棵世界树连根拔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