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家出来,还要走过四条巷子才能到最近的南街。
要说吕琉儿和母亲住的这座城,是仅次于皇城的大城,位于南来北往的交通要塞上。这里汇集了各国的商客,天南地北的商品在钟阳城进行互市。粮食作物、酒、丝绸、茶叶、陶器……在这里像河水般流出去。而翡翠玛瑙宝石和皮毛、肉干又源源不断装上本地商人的马车。
有人说,在钟阳城待一日,可见天下奇珍异宝。其繁华程度可窥见一斑。
钟阳城最恢宏、气派的要数北街也是钟阳城的正街。北街上官宦商贾云集、摊贩商铺无数。除了北街,东西南三条街也繁华热闹,单仅仅是卖些本城人基本的生活用品,开着些米面肉铺菜摊啥的。
往日,除了同母亲出门去看灯、赶庙会或集会,琉儿是没去其他几条街的。
北街太远,还有值守的衙役在街上巡逻,故不敢去。东街西街人挤如麻,街上窃贼人贩子多,除了去东街上课,几乎也不去这两条街。
吕琉儿家住南街附近,南街是四条街中最短最窄店铺最少的一条街,但也是吕琉儿最熟悉最常去的一条街。
四人出门后,便直奔南街唯一的点心铺子。
寿桃点心铺的伙计正在门口揽客。
今日的糕点可是一盘都没卖出去。来往的人在门口都脚不沾地,不知是穷还是忙,多半还归因是南街的人都太抠。
他招揽了半日客已经口干舌燥了。忽然看见远远四个小人儿疾步走来,迷眼一瞧,哎呦~怎么是这四个穷酸无馅的小烧饼。
伙计心中嫌弃不已,这位吕小姐,明明穷的叮当,每次还带好几个人来,四个人只买一块糕点,却要在店里足足挑上半个时辰,该是闻味都把哪块糕点给闻没了。今日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没一个时辰难打发走。
伙计扯下肩膀上的毛巾,向前一抖落拦下了疾行的四人。
“干什么你瞎了,没看见我要进你家铺子,挡在这作甚。”
伙计故作惊讶道:“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吕大小姐。我哪敢挡您啊,只是想让您进去前再看看清楚。我们这可是个点心铺,它可不是卖古董文物的,你说你每次就买一小块点心,四五个人一选选半天,挡着别的客人都进不去,我们生意还做不做了。再说了,就买一块点心您几个人塞牙缝玩儿呢。”
伙计边说着,边拿那毛巾在身上掸土,巾上的汗臭味熏的吕琉儿捂嘴直后退。
吕琉儿伸手拦住要冲上去理论的顺二和紫苏,她看着伙计,不怒反笑。
“好好好,让你这鸡毛小铺的小伙计开开狗眼,今日你店里若是有入的了我口的,我将你店买下来!”
伙计被她气笑了,正欲张嘴奚落,忽被一道耀眼的银光划过脸。
但见这位吕小姐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大银锭,足有五十两。
寿桃点心铺的老板在店里半天不见一个客人,以为伙计又在外面偷懒,出门去寻,刚出来便瞧见了这一幕,顿时两个眼里也只剩那个银闪闪的大银锭。
掌柜的小跑过去,一把拉后伙计,自己抢上前陪笑道:“原来是吕大小姐啊,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想吃点心里面请,里面请。”
吕琉儿挑眉不屑道:“你的店太小、太憋屈,我们人多进去怕被挤死。”
她将老板的面子往地里踩,老板还得赔着笑容。
周围已经围了几个无事生非的人,笑看着热闹。
吕琉儿手中端着银锭,边踱步边道:“将你们店里最贵最好吃的点心,拿来我尝,看入不入我的口。”
掌柜嘴里道好好好,回头吩咐伙计:“去叫夫人把给知府大人母亲定制的寿辰礼盒端出来,再拿些茶,要玉湖龙井,快去!”
小伙计应了一声,转身小跑进铺子里,没一会儿便和掌柜夫人一前一后走出,两人手里各端着点心和茶盘。
掌柜对琉儿道:“这是我店最贵的点心,四季争艳,您尝尝。”
掌柜的夫人上前来,手捧着一个精致的小方木盒,掌柜的揭开盖子,琉儿顺二紫苏三人的小脑袋凑前往里一瞧;
盒子里面四格分开,格子里是象征了四季的四色花朵糕点,粉红黄紫,每一朵花都是精雕细琢的花朵形状,花瓣层层落落,开盒瞬间一股芳香飘散溢出,沁人心脾。
吕琉儿捏起一朵娇艳如火的花,咬了一点点,瞬间满口花香流转。
这也太好吃了,吕琉儿可从来没吃过这个品级的点心!
四周众人眼盯着她,看着她的表情猜测点心好不好吃。
琉儿当众又咬了一口点心,这回她不敢入口了,咬下当即吐出,骂道:“如此难吃的货色也来敷衍我,你们真是做不出好东西来了。”
琉儿骂完,快速用手抹掉口角流出的水。
掌柜的笑笑,道:“吕小姐您是憋着气呢,让其他人尝尝,这又不要钱,免费品尝。”
紫苏和顺二迫不及待看着小姐,吕琉儿刚一点头,顺二就飞快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塞嘴里大嚼特嚼起来。
紫苏也捏起一块吃了。
掌柜的笑眯眯地问二人:“如何啊?”
顺二立刻说:“难吃,难吃无比!”边说边把抓糕点的五个手指来来回回尽数嗦了四五遍。
紫苏也说:“就是太难吃了,不好吃。”边说边盯着盒里最后一块糕点,转头弱弱问:“小姐最后一块要不我也尝了罢?”
吕琉儿看着大馋丫头紫苏,转头问公山羊:“你尝一块?”
公山羊拒绝,紫苏立即要去拿最后一块点心,却被顺二抢了先。
顺二直接把那点心盒子都端跑了,紫苏气得在后面追着他打,可是打也无用,最后一块点心已经被他下肚。
忽然,紫苏用手帕掩面,肩膀颤抖,竟然是哭了?!
为着一块点心哭,可真是没出息到了家。
围观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冲他们四人指指点点。有几个人嘴里又出恶语,在人群中不停相互传话说这就是那个没爹的吕家的小姐。
吕琉儿眼神变得怔怔的,又穷又没爹,真是这世上最大的罪责。
她从小随母亲姓,她的父亲一直是查无此人,导致城里的人越发浮想联翩,猜测不断,关于她的身世,那是隔一段时间就爆出个新闻,被怀疑揣测是她父亲的人也是层出不穷,是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