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
叶南卿看着杯子当中倒映的烛光,眼神中划过一抹复杂。
她表面上看上去只是在一旁饮酒喝茶,装出一副不说话的高人风范,实则一直都将场上的话听在耳中。
何焕清坐在她身侧,一直对着桌上的饭菜挑挑拣拣。
但叶南卿知道,她现在已经乐开了花。像他这样的穷苦人家,之前在大街上连施舍的饼子都急着往嘴里塞,如今面对宴席上这些山珍海味,自然是毫无抵抗力。
坐在一旁的假城主则一直明里暗里偷偷打量着何焕清,看她这幅高傲又挑剔的样子,嘴里却没少塞,眼神中满是鄙夷和不屑,只是碍于场合没有开口斥责。
只有郭军曹一人还在场上与二人勉强周旋,说些吹捧的话,但叶南卿也能看出他眉宇间轻轻跳动,显然也是在憋着火气。
叶南卿暗叹一声,自己找来的这个街头人贩子倒还真是个人才。
装起城主来,虽说不是有模有样,但在气人这一点上,却叫人完全忽略了她的心虚,以至于没人怀疑她是伪装的城主。
这时,郭军曹忽然开口:“对了,城主大人,关于最近的关税一事……”
他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举起酒杯。
两个人同时一愣,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郭军曹。
“这城内关税,这是怎么了?”何焕清下意识问道。
“哎呀,你瞧瞧我,”
“叫了一声城主大人,居然有两位城主答应啊。”郭军曹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其实在谈关税之事之前,”
“道长曾经跟我谈过,”
“说是应当给玉门关内的百姓减税,”
“现在的税负实在太过繁重,”
“应当减免税负,”
“才能够给百姓活路。”
“城主以为这事情如何?”
“这当然肯定是要减……”何焕清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假城主就已经叫了起来。
“这税怎么能减?!”
“要是这税减了,谁还能给我交税?”
“这税收又不是全拿来给我用的,”
“战王那边有一部分,”
“我还要给底下的官吏们发俸禄。”
“要是百姓们不交税,”
“我这银钱从哪里来?”
“你他娘……”何焕清咬牙切齿,才将脏话给憋了下来,“你这狗官,”
“真是吃香喝辣惯了,”
“半点没有管过百姓的死活。”
“等到我们百姓全都因为交税饿死了,”
“我看你还能从哪儿收税!”
“什么叫做‘我们百姓’?”假城主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你自己不是城主吗?”
“哪里用得着替老百姓做这些考虑?”
“咱们身为上位者,只需要接受百姓的供奉就行了。”
“至于他们饿不饿死,跟我有何干?”
“反正这帮穷苦老百姓每年都会不断地生孩子,”
“上一代饿死了,还有下一代。”
“收割完上一波,再收下一波呗,”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何焕清咬了咬牙,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坐的位置可是城主,要是这位置干得好,说不定叶南卿会让她做一辈子。
一辈子以城主这个身份活下去,那高税收的利益自然由她来享受,她对于收税的观点自然要变一变。
可是要是城主位置也做不了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