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铮跪于殿内,微微抬起眸,眸色未变。
“陛下,仅凭一份供词,也不足以证明此事为三皇子所为。三皇子自幼性情温顺,上敬兄,下爱弟,定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定是有人诬陷三皇子,还望陛下明察。”话音落下后,乔铮深深将头磕在微凉的地砖,再不起身。
“还望陛下明察。”
有乔铮带头,其余三皇子的拥趸者也纷纷出列,跪于殿内。
赢衡站在百官之前,眸色淡漠地看着这一出戏。心想,此事恐怕又要演变成朝党之争了。
“乔大人既然替三皇子喊冤,那今日三皇子为何不上早朝?莫不是做贼心虚?”一位大臣出列,温声道。
乔铮挺起脊背,眸色深沉地看向那位大臣,“还望林大人慎言。”
被称为林大人的大臣并未理会他,附身朝着赢承珏行礼,温声道,“陈大人断案一向讲究证据,既然丞相为三皇子叫冤,何不请那位宫人上殿。天子面前,那人应不敢假言。”
此言一出,下首的诸位大臣瞬间吵吵嚷嚷,有大部分官员认为此法可行。
赢衡寡淡的眸色看向林鹤清,眸色微微深沉,一股微妙的违和感蓦然涌上心头。
林鹤清,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进入官场已有余月。听闻,乔铮曾招揽过他,却被拒绝。
之后,朝堂上,他曾提出过一些有利民生的政策,与自己的政策可契合,他心知肚明,这是此人示好的信号。
赢衡眸色变深,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林鹤清,究竟又是谁的人?
两位侍卫押着一位宫人进入宣室殿,进了大理寺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宫人身着单薄的白衣,浑身都是血迹,手腕和脚上都扣上了锁链,显然是遭遇过一番严刑拷打。
宫人被押到殿中,跪下,瑟瑟发抖地低垂着头。
“就是你对太子下毒?”
“是……是奴才。”听到上方人发话,他声音略微沙哑地应道。
“大胆!速速招来,你是受何人指使?”
感应到来自帝王的怒火,那人深深跪伏在地,不停地磕头求饶。
“是……是三皇子。奴才只是一时糊涂,还望陛下开恩。”
“乔铮!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赢承珏眸光冷厉地看向乔铮。
乔铮面对帝王的怒火,只是微微拱手道,“陛下,三皇子并未见过这个奴才,定是这奴才见事情暴露,肆意攀咬三皇子。”
“不是!陛下,真的是三皇子吩咐奴才办的。”
“你既然说是三皇子吩咐你,那身上可有三皇子的信物?”乔铮挺起身子,眸光冷厉地看着跪在殿中瑟瑟发抖的宫人。
“奴才……奴才……”宫人面色灰白,瘫软坐在地上。
“陛下,此人都拿不出信物,证实他的说法,此人定是诬陷三皇子。还望陛下严惩此人,以证三皇子清白!”乔铮趁热打铁,俯首斩钉截铁地说道。
“还望陛下严惩此人。”
赢衡望着绝望的宫人,黑眸中悄然浮现出一抹不忍。他生于皇宫,早已对权力的牺牲品司空见惯。
吃人的皇宫,每一天都有生命逝去。年幼的他,或许还会有怜悯,但对敌人的怜悯,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残忍呢……
他敛下心绪,看着龙椅上脸色难看的父皇,他和父皇一开始便知道,此事做不了文章。
乔铮官居一品,朝堂上有众多拥趸者。毒害太子一事,他并没有参与,此事燃不到他身上。
若不是那位愚蠢的三皇兄,或许他的冠礼上才会是一片血色。
他缓缓吐出口气,看着朝堂上太子党和三皇子党撕扯。太子党认为此事无风不成影,也应给三皇子惩处,三皇子党则认为三皇子是被人诬陷,惩处不合规矩。
两党相争,都已然忘了还跪在殿中的宫人,而高坐龙椅上的赢承珏也被下面的两党相争吵得头疼。
“何大人,三皇子好歹也是皇子,你此言将三皇子置于何地?!”
“哼,太子为东宫储君。前几日,三皇子在朝堂上公然辱骂太子,后又有太子遇害,不管此事究竟是不是三皇子所为。三皇子目无储君之责,也要严惩。”何智站在乔铮对面,冷声说道。
“你!”
乔铮明显也动了气,毕竟辱骂太子一事,百官皆知。何智将此事放于赢衡遇害之前说,存得就是让他无法反驳的心思。
“陛下,何大人分明就是胡搅蛮缠。”
赢承珏被他们吵得头疼,刚想摆手说话。一支黑翎羽箭便破空而来,射杀了跪于殿中的那位宫人。
宫人倒在地上,从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浸染了地砖,甚至有几滴鲜血溅到了乔铮的官袍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殿上的气氛稍显凝滞,那支熟悉的黑色羽箭令众人噤若寒蝉。
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宣室殿门口,日光照射在他那张冷硬的脸上,黑眸充满着肃杀的气息,声音也是微冷。
“毒害太子,乃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