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蓉一怔。
她居然称她为姐姐?
余惜见她怔愣,也不催,仍旧笑着等她的回答。
昌蓉并没有因为她甜美亲和的外表而忘记自己的本分。
她准备答话的时候低下了头,以示恭敬。
但她一开口便仍是自称为“我”,余惜就知道她骨子里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家奴。
低头或者是恭敬,都只是源于她不错的教养和识时务的态度。
昌蓉说:“小姐,我自幼跟随我爹学习医术,饱读医书,在治疗腿疾方面也有所涉猎,不知小姐能否让我看看您的腿?”
闻言,余惜嘴角的弧度还挂着,眼底却冷了下去。
“你要看我的腿啊?”
她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来什么异常。
昌蓉低着头,看不见她眼底的冷意,以为她只是好奇地一问,便肯定道:
“是,我需要清楚知道您的病况后,才能思考如何治疗。”
“可是…我最讨厌别人看见我的腿了。”
少女低语着喃喃,昌蓉没有听清,便下意识追问:“您说什么?”
余惜见她抬头,又弯了眼睛:
“我说——”
“好啊。”
昌蓉点点头,见她答应,便拿出了自己的针袋,蹲到榻边。
“还请小姐将衣裙拉起来。”
余惜抬手慢悠悠拉起衣裙,连脚踝都还露出,她却忽地松了手。
昌蓉疑惑:“小姐您这是?”
余惜笑了一下,“我忽然想起,过去说要看我腿的,或者是看过我腿的,都被我杀了。”
昌蓉脸色一白。
见她当真,余惜失声大笑,笑弯了腰。
“哎呀骗你的啦,医女姐姐,莫非你真信了?”
见她是开玩笑,昌蓉心头微松,但还是柳眉微簇,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小姐,这并不好笑。”
余惜手指卷着胸前的长发,随意道:“对不起啦医女姐姐,我就是看你太严肃了,才想着逗逗你的嘛。”
昌蓉不语,收起了打开的针袋,“想来今天并不适合给小姐医治。”
余惜见她要走,忙拉住她的手腕,撒起娇来:
“我都说对不起了,医女姐姐你就别生气了。”
昌蓉说:“小姐,您唤我昌蓉就可以了,这声姐姐我受不起。”
“我既这么叫你,你便受得起。”
她脸上娇纵的神情忽而变得黯然,“从小我娘亲就离我而去,除了爹爹,都没有人愿意陪我,也没有年纪与我相仿的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我知道,我脾气差,没人会喜欢我这样的瘸子…”
余惜松开抓住昌蓉的手,别过头不看她,“你走吧,我不强求你留下。”
昌蓉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听到她这么说,不禁心生同情。
父亲从小就教她医者仁心,面对病人更要耐心、细心。
这迟小姐眉眼清澈,面相纯真,心思看着并不坏,想来只是太娇纵了些,又因为很少与人打交道,缺乏正确的引导,所以才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分寸。
她怎么能因为一时意气就对病人不管不顾,更何况,对方还是她的主子,都没有责怪她刚刚的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