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孩子的穿着,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孩子。
不然,也不可能穿着那么合身的锦衣。
若在平时,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多就多了,不过多一双筷子的事。
可现在,昨夜的刺杀还历历在目。
跟着他们,简直是在找死。
依他的经验,小男孩洗完澡,身体就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不,应该比他落水前还要好。
若他仍不开口,说不得让赵大和孙二去岸上打听打听,今天有没有人听说谁家的孩子落水什么的?
林如海拿起布巾,给小男孩一下下擦洗着后背。
他没有看见,小男孩背对着他,小眼神明明灭灭,闪烁不定。
林如海给小男孩洗完澡,替他换上早已烤干了的他自己的那身锦衣。
又从枕头旁拿出他的赤金长命锁,正要给他戴到脖子上。
被他伸着一双小手挡了。
“爷爷,这个长命锁留给你们,权当是报答你们救命之恩。”
林如海现在易了容,面容十分苍老,小家伙理所当然将他认成了爷爷辈。
见面至今,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还有些嘶哑,但出口的话语却像是射出膛的子弹,一旦发射便誓不收回。
林如海还待推辞。
这长命锁一看就是小家伙从小佩戴的东西,他又不是真正的渔民,不缺这个,要来做什么?
但小家伙接下来的话,却成功的让他将推让的手收了回来。
“我是徐州知府杜安如的唯一嫡子杜简,母亲是嘉禾县君,南安王的嫡次女。”
“父亲宠妾灭妻,害死了我母亲,我要替母亲报仇。”
说这话时,小家伙目中全是寒芒。
林如海毫不怀疑,若杜安如这会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用目光杀死他。
“听爷爷要沿江北上去治病,若去京城,麻烦拿这把锁去南安王府报个信。”
“爷爷若能将信平安送到,南安王府会在不违背良心的前提下,答应爷爷一件事。”
说这些话时,小家伙简直不像个六七岁的小孩,反倒像个小大人,思维缜密,言辞间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成熟与睿智。
林如海想到此次回京的目的,缓缓点了点头。
他虽不能带他一起走,但带封信还是可以的。
接下来,杜简讲了他母亲的故事,也讲了他此次落水的起因。
一切都从杜安如当年上京赶考说起,一个很俗套的美女救才子的故事。
杜安如八年前上京赶考,路遇劫匪,被抢了盘缠不说,还被打个半死,恰逢嘉禾县君上护国寺上香,命人救了他。
杜安如中了二甲第五名,名次还不错,便请了媒人上南安郡王府求娶。
南安王本来不同意,嫌他一介寒门士子,没有底蕴。
但架不住嘉禾县主长了个恋爱脑,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读多了,闹得死活要嫁。
南安王拗不过女儿,派人打听过,杜安如在京中名声很好,洁身自好,人也上进,便应了。
成亲后,杜安如在京中翰林院待了三年,一直勤勤恳恳地上值,待嘉禾县君也温柔体贴,很是周到。
两人在成亲第二年有了孩子,也就是杜简。
后来杜安如求到南安王面前,说想为百姓干点实事,想谋外放,请南安王在吏部帮着说句话。
南安王听了,很欣赏他的抱负,欣然应了。
就这样,嘉禾县君跟着他,先到了青河,任了三年县令,期满,考绩优等,直接升了徐州府知府。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到了徐州后,杜安如接来了家里的老母亲,也就是杜简的祖母,一切都变了。
老太太刚来时,还对嘉禾县君客客气气,不敢造次。
后来发现嘉禾县君性子软,好拿捏,便越来越得寸进尺。
事情直到老太太将她的娘家侄女塞到杜安如房里作妾后,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