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观主的嘱托下,玄一抱着闫鹤来到了山脚下的村庄,想为她找一户人家。
寻了一圈,好不容易寻到愿意给女娃一口饭吃的人家,玄一刚想把孩子交到村妇手中,向来爱笑的女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试了好几次仍是不成,倘若不管,孩子一副要把自己哭到闭过气的架势,害得玄一忍不下心。
玄一道长是个洒脱性子,只觉这女娃同自己有缘,随即把人带走。
多年后,观主去世,道观香火不丰,一日日破败下去,玄一带着闫鹤外出游历,闫鹤便是在游历途中学会了如何骗——占卜算卦,炼丹炼药,筹谋人心的。
这样的经历和闫鹤本人的性格也算吻合,说着说着闫鹤突然提起瘟疫的事来。
“孟姑娘,我方才听你们说瘟疫是从邺州那里率先有了苗头?”
孟缚青振作精神,“是,卖粮那晚我们即将离开时遇见一人极有可能染了疫病。”
闫鹤沉默一瞬,“我在你们卖粮时从难民口中得知了你们定下的防疫‘二十条’,其中有一条是老鼠会散播疫病。”
“对。”
“那孟姑娘可知,邺州官府把城外十里的难民尸体收治到了何处?”
“哪里?”
“他们把死人全丢在了城外的乱葬岗,我最后一次路过时,远远瞧见那里聚集不少老鼠,没有粮的村民也大多聚集在那一处。”
孟缚青眉心跳了跳,“尸体没被烧掉掩埋?”
闫鹤摇摇头,“没有,只要于自身安危没有威胁,他们不会多做,只会不做或少做。”
想起之前自己还觉得邺州官员不是白吃公粮的孟缚青,此刻无言以对。
处理尸体的法子有多种,最简单的直接埋了也是好的,只管丢不管埋无异于养蛊,怪不得唯一处理了尸体的邺州爆发了瘟疫。
孟缚青对于接下来的逃难路,预感越发糟糕。
说完瘟疫的事,孟缚青又听闫鹤嘀嘀咕咕说自己长大过程中各种鸡毛蒜皮,听到最后她合上眸子,支颐假寐。
赶车的闫鹤最后说到了靖安府,她的语气陡然低落下去,“……说起来我曾和师父也去过靖安府,靖安府可不像孟姑娘你以为的那般,是个风水宝地,也许过了许多年,变好了也不一定……”
再次睁开眼睛时,车队已经驶离了官道,来到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森林边缘。
偏离官道后他们须得用到堪舆图,恰好谢烬手上有整个大燕的堪舆图。
接下来他们需得穿过这片森林,去到澜河边上。
森林里资源丰富,却也伴随着重重危机,对于普通难民来说,进入森林的可怕比之瘟疫也差不了多少。
对于人多的队伍如孟缚青一行而言,此地意味着他们再也不必为了柴火发愁,人多还能打猎,有肉吃。
因此在得知他们要进入森林之后,所有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只是太阳即将落山,再如何兴奋也得在森林外围歇脚一晚。
孟缚青带着郑大夫在这时找到杜重和孟伯昌,简单说了说进入森林后的注意事项。
不打压这群人的兴奋劲儿,万一他们碰上什么都想仗着有后盾尝试一下,也是麻烦。
于是,继防疫‘二十条’之后,队伍里又多了森林‘十要十不要’。
孟缚青哪里晓得她的担心十分容易解决,只需要天黑下来。
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散尽,天黑了,周围皆是暖黄火光,众人便森林那边看过去,只觉黑的瘆人。
林中不时传来狼嚎,还有不知名鸟雀的叫声,有的像婴儿啼叫,有的像谁在呜呜的哭……众人沸腾的血液瞬间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