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外十里,孟缚青一行人暂时歇在一处距离小河不远的平坦地方。
太阳即将落山,天边出现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把半边天渲染得极为绚烂夺目。
河边聚集有不少难民,从北地逃难到此处,他们皆是衣衫褴褛,精疲力尽,神情麻木。
他们在看到孟缚青一行人的车队时才偶尔流露出渴望的神情,可再一看那些人的冷漠神情,立时打消了念头。
这个车队里头绑着一个汉子,汉子脚上的鞋都磨破了,一双脚走路走的血淋淋的,可是吓人的紧。
安置好车和牲畜,村民们忙着生火做饭,孟缚青一家因为帮手多,显得较为清闲。
家里带出来的肉食已经见了底,孟缚青正打算四处走走,看看能否去密林深处猎些野物吃时,孩子断断续续的尖利哭声响彻在耳畔。
她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位于河边的难民正冲着河水指指点点。
“光宗呢?我家光宗呢?!”
范玉梅神情焦急地四处张望,却怎么也没寻到小儿子的身影。
“不是让你看好他?看到哪儿去了?!”崔大柱厉声喝道。
如今他们家所有家当都得大人扛,小儿子只能交给东西拿的少的范玉梅,没想到刚找到落脚地小儿子人就跑不见了。
这孩子最近闹得厉害,不想走路,不想吃黑面饼子,不让他两个姐姐吃饭,总之不让他做啥他偏要做,即便他们再疼小儿子也忍不住动气。
听见自己男人的指责,范玉梅气得浑身发抖,“我不做饭一家子喝西北风去?你柴也不捡,娃儿也不看,倒有脸说我了?!”
崔大柱没想到从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媳妇儿,如今竟在外人面前不给他面子,气得扬手就要打下去。
俩夫妻俩吵起来不管孩子,另一边从河边跑来一个半大小子。
“有个小孩掉水里了,快去瞧瞧是谁家的吧!”
闻言孟伯昌脸色一变,扭头去看崔大柱夫妻两个,这两人竟是直接干起仗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跺脚:“撕吧啥呢?你们家光宗命快要没了!”
崔父忙着劝和夫妻二人没听见传话的说的啥,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他双目通红着上前给儿子儿媳一人一巴掌,“快去瞧瞧河边的是不是光宗!快去!!”
夫妻二人脸上都挂了彩,此刻却顾不了许多,争先向河边奔去。
给单琦玉打下手的招儿、盼儿忍不住起身往河边瞧,她们讨厌这个弟弟,可听见他可能落水的消息也高兴不起来。
单琦玉低声对她们说:“快别忙活了,回去你家那边等着。”
俩女孩儿在家人手下活得再艰难,却也不能对家人的生死置之不理,世道便是如此。
招儿和盼儿很听单琦玉和孟缚青的话,闻言放下手上的活计往爷爷那边走去。
不多时从河边传来一声嚎啕哭声,两人脚步一顿。
这是娘的声音。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崔父听见哭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抻着脖子仔细看,不多时便瞧见儿子抱着一个小小的身体踉跄着跑了回来。
“咋了,咋了这是?”
崔大柱不顾旁人的询问,径直跑到郑大夫落脚的地方,膝盖一弯跪在了郑大夫面前。
“郑大夫,求您看看小儿……我知道我们从前做了错事,可光宗他还小,您老医者仁心,求您救他!”
说着他便磕起头来。
对着孩子,郑毅的确狠不下心肠,可在看到崔光宗的情况时,他便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