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昀,你能回来我心里其实是非常高兴的,我们几个同族兄弟里面你是读过书最有远见的,而我们呢,不过就是些只会卖力气的庄稼汉罢了。”说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然而那笑容之中却夹杂着一丝无奈与苦涩。
随即他的眉头又微微皱起,忧虑地问道:“可是你的学业要如何处理?我听闻八月初就要举行乡试了,你此番匆忙赶回……”
“来得及,都来得及。”
奚昀打断他,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还有时间,大不了再等三年,但洵阳村等不了这么久。”
“当务之急是商讨应对之策。绝不可一味坐等朝廷的救助,我们要寻求自救之道。”
奚晨赞同地点点头,接着说道:“好在村里的年轻汉子们这段时日都未外出务工,需要出力气的活儿,大伙都会乐意相助的。”
“那就发动大家一起帮忙,人多力量大。”奚昀坚定地说,“人心齐,泰山移,就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
奚昀伸出了两根修长的手指,他解释道分别代表着人和物。
“遇难人家已经暂时安顿,山脚处其他人家也转移到了安全地段。流离失所的村民现在都住在村中祠堂,各家捐了被褥衣物和粮食救济。”奚昶说到这里,他闭上双眼,脸上露出沉重而悲痛的神情,缓缓继续道:“不幸亡故的村民……等扶摇平息,我们就去将他们从废墟里挖出来,予以安葬。”
奚曜沉默片刻后,沉声说道:“季叔被倒塌的房梁击中头部……没能挺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奚昀手中正在书写的毛笔猛地停顿下来。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远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初来乍到时睁开眼见到第一个人,就是季郎中。
村中唯一的郎中遭了难,那就意味着现在村里没有能够医治伤员的人,若得不到及时的医疗援助,很可能会引发疫病蔓延的危险局面。
奚昀眉头紧锁,转过头来看着奚曜,急切地问道:“哥,那些受伤的村民全都聚集在祠堂里吗?”
奚曜点了点头,回答说:“没错,季叔的房屋坍塌,他的草药都没了。而且祠堂中有受伤的孩童已经出现高热症状了。”
奚昀深吸一口气,然后稳稳地提起毛笔,在纸张上用力地写下了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医疗援助”。
他放下毛笔,抬起头来,缓声道:“明日我过去给他们换药。”随后他转头看向里正,继续道:“正松伯伯,得请您发动一下村民们,如果家中有多余的草药,不论多少都匀出一些出来救命用。”
里正点头应下。
“这段时日,告诫所有人不要随意出入祠堂,病患更是不得离开祠堂半步。出入祠堂的给他们送粮食的人员务必用干净帕子蒙住口鼻。”
“这是……”听到这里在座几个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皆露出惊愕之色
只见奚昀凝重的点了点头。他们纷纷应下,仍感到一阵后怕。他们此前从未考虑到疫病的可能性,如今经奚昀这么一提,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商议好关于人员的安排,接下来就是物什方面的事宜了。
三天之后,视天气状况而定,如果雨势有所减弱,便组织村民们前往河道和田地里排除洪水、清理淤泥。”
里正转头看向一旁的大儿子奚晨,将组织劳动力的重要任务交托给他,并叮嘱道:“我们得在官兵到来之前就采取行动。”
奚晨郑重其事地应道:“是!”
最后,奚昀又补充道:“至于房屋修缮、农田复耕以及堤坝加固等事项,可以暂且搁置,待局势稳定下来再做打算。”言罢,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毛笔,叹出一口气。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他提前料想了一切可能性。
现在倍感棘手与困扰的是,大批伤员聚集,而且已经有高热症状的出现。
这种不祥之兆犹如一颗潜藏在暗处的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引爆疫病流行传播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