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被惊醒,曹老几乎是一整晚马不停蹄、高度集中精神地忙到现在,再健硕的身体也经不起这番折腾,何况他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他胡乱摆手,示意自己懒得解释。原本是上来给影一找昨夜落在房间中的止痛丸,看他这幅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曹老干脆在盆中净了手,又分别瞧了瞧姚珞珞和冬青的情况,对影一撒手不管了。
左右腐肉已除,药也用了,不疼一疼他,恐怕他不知晓人的性命有多贵重。
姚珞珞没发现曹老和影一之间的暗潮汹涌,见影一好端端地站在面前,的确没有缺胳膊少腿,也就没有再追问。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直到画面终止前的最后一刻,影一还……
对了,是影一把她打晕的!
影一还在观察姚珞珞身上伤口的情况,莫名被她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
他还以为是姚珞珞有什么不舒服,忙满脸关切地凑过来,以眼神询问。
对上他的眼神,姚珞珞轻咳一声,瞬间又有些心虚。
她昨夜见到冬青被人重伤、命悬一线,当下的确是什么都顾不得,一心想要将凶手抓住,行事是有点疯。
不过失去理智不代表她不会思考,尤其是现在冷静下来,她知道,昨夜如果不是影一阻止了她,她可能会在河水中一直寻找所谓的机关,直至身体的承受到极限。
她和影一两个人早在第一次闭气入水时,便已经将女孩消失的那片水域找了一遍,一无所获。后来她一而再再而三入水,也只是徒劳无功。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对抗心中、可能失去冬青的那种恐惧。
但实际上,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在发泄,却还连累了影一跟她一起泡在河水里。
这样想,影一是在帮她,反而是她对不起影一才对。
现在一觉醒来,情绪平复,理智回笼,她才发现自己昨夜有多不计后果。
若是凶手没抓到,反将自己的性命平白赔了进去,可真是愚不可及。
姚珞珞摇了摇脑袋里的浆糊,知错就认,态度诚恳:
“影一,抱歉,昨天是我太过冲动,还连累了你。还要多谢你带我回客栈。”
她又转向翠竹,声音放轻些许:
“昨夜吓坏了吧,抱歉,是我不够冷静,把你一个人留下来处理这些事情。”
翠竹眼圈又红了:
“小姐,昨天您和冬青姐真的要将奴婢吓死了……”
翠竹又把自己哭成了泪人,一头扎进了姚珞珞怀里。姚珞珞倏然被翠竹环住腰肢,双手在空中茫然一瞬,而后轻轻落在了翠竹背脊。
她抬头对影一歉意笑笑,影一确认姚珞珞身无大碍,识趣地回以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转身离开,关好房门,将空间留给了主仆二人。
听到房间里响起女子细声交谈的动静,影一又在门前驻足片刻,才僵直着腰背离开。
回到疗伤的房间,果然看到空荡荡的桌面中间,放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
曹老头还是靠谱的。
影一身上的冷汗几乎又要将他身上的衣物打湿,瓷瓶打开,里面滚出两颗其貌不扬的小药丸,影一不作他想,一口吞下。
药力沿着四肢百骸游走,很快抚平了身上的剧痛。
影一闭上眼,轻吐一口气。
再睁开,瞳孔中倒映出莫测的深邃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