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昨日见面太过意外,他一时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听完林观繁的解释,姚珞珞未做他想,自己虽然和林观繁没有见过几次,但听于叔偶尔提起,想必他和揽星楼众人关系不错。
如此说来,时常去也没什么。
只有徐湘祈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想着,若是这两人说话间发现各自有一段对不上的记忆,她就同姚珞珞坦白,没想到他们自说自话,竟也糊弄了过去。
她私心暂且不想姚珞珞知道,她每晚都会独自醒来。
而姚珞珞和林观繁已经开始谈论起其他话题。
“这里明明是间书塾,不说起个文雅些的名字,也不至于叫做牛棚吧?”
林观繁笑着解释:
“因为此处原本就是个牛棚。这里以前是旁边酒楼饲养牲畜的地方,后来酒楼停业,地皮挂牌出售,有位先生倾尽家产,买了这小小一方天地。”
两人说话间进了里屋,穿过孩子们日常读书的学堂,径直走到了牛棚的后院。
后院立着一座粗糙的神龛,看起来像是孩子们的手笔。
林观繁指着那神龛道:
“就是这位先生。”
死者为大,为表敬意,姚珞珞给这位老先生上了三炷香。
青白的烟火袅袅上浮,林观繁的声音如同这烟雾一样淡:
“先生将此处地皮买下,没有建房搭屋的余钱,便自己出城上山,亲自寻了材料来盖房。”
“最开始是木屋,后来是黄土烧胚,再后来是石屋,今日姑娘瞧见的砖房,已是第四代牛棚了。”
给老先生上过香,林观繁将姚珞珞请进房中,烧水沏茶,翻箱倒柜找出一盘新鲜的糕饼,尽数摆在姚珞珞面前。
做完这一切,他才继续道:
“先生买下这块地时已经年过知命,没人知晓他的过往,只知道这件牛棚教出来许许多多能识文断字、会算账的苦命孩子。”
“没有这些孩子,也没有今天的砖瓦房。”
姚珞珞轻声道:
“那你怎会来此?”
滚水浇上茶叶,墨绿的叶片缓缓舒展开来,林观繁陷入回忆之中:
“我不好一直麻烦你们,伤好之后,便想出门找个能养活自己的活计。恰巧经过此处,看见门外贴着告示,招教书先生。”
“帖子上说,做先生没有工钱,但能住在书塾。我原是不想来的,只是那帖子上的书法苍劲有力,我一时看了入迷,驻足了片刻,被里头闯出来的男子发现,硬拖了进去。”
林观繁没好意思说,当时他还以为是追杀他的那伙人找到了这里,当即便剧烈反抗起来。他未曾习过武,便捶抓挠咬齐齐上了个遍,最后只扯坏了人家一件衣裳。
“进门后那男子将我往地上一扔,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我才看见卧榻之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的老者。”
老先生教出来的学生没有一个背信弃义之人,终日守在床前,撵都撵不走。
老人病了许多天,原本早已支撑不住,可书塾一日后继无人,他便一日不敢咽气。
瞧见林观繁第一眼,老人便眼前一亮,看这人满身书卷气,便知晓他定然饱读诗书。
老人正想说话,却见林观繁强压怒气,冲着众人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此情此景他虽看不明白,但已知晓并非是此前仇家。既如此,方才他便是无缘无故遭受了旁人粗俗无礼地对待。
若非他看床上的老人病体难支,绝不会就此罢休。
谁想他正要离开之时,方才将他强拖进来的男人竟膝行至他脚下,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