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多少?”片刻后,店里传出一声惊呼。高春生意识到失态,抹了把脸,勉强笑道:
“叔,您是店里的熟客了,最了解我家生意好不好,您说这个价至少得翻一番吧……”
老板冷哼一声:“就是因为我是你们家熟客,所以我更清楚你小子是个什么东西。祖上三代传下来的手艺,就被你换钱拿去养活赌坊,你爹若是知道了,非得从地底爬上来抽你!”
随即赶苍蝇似的摆摆手道:“就这个价,多的一分没有。你要是看不上,大可以去别人家。”
高春生灰头土脸地被赶出来,一个字也不敢多说。望着街上白茫茫一片,他有心再去别家问问,思索片刻,还是转身沿着来时方向走去。
离家近的当铺大多是店里的熟客,态度估计和刚才那位没两样。离家远的倒是不知晓内情,可也不了解铺子的经营情况,要不上价。
何况,真进了当铺,高春生心中还是有些摇摆不定。倒不是舍不得什么祖上的基业,而是这铺子虽来钱慢,可只要口味不变,就是一颗会生钱的常青树,一想到这摇钱树归了旁人,高春生就肉痛得不行。
回到家,高春生气闷不已,一心觉得囊中羞涩这事耽搁了他今日逆风翻盘。
在家中枯坐半日,算着时辰,估摸朱三那莽夫不在,高春生又跑到了高小莲家门外。
虽说昨日才搜刮了高小莲一回,但他可没忘,高小莲可是口口声声说茶楼还有半年工钱没给她结清。
她既嫁给朱家,哪还有自己贴钱的道理。衣食住行都该朱家出钱,至于高小莲挣来的,就该归高家所有。
“昨日你前脚刚走,老板就送钱来了。”高小莲压低声音道:“钱都被你姐夫拿走了,说是打算过年给小宝打个银锁。”
高春生气得咬牙:“你怎么这么没用!吃里扒外的东西,爹娘花在你身上的粮食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银钱,要花里胡哨地挂在那小畜生身上当个玩意儿,高春生目露凶光,又要对高小莲动手。
“这不是小舅子么,怎么不进屋坐?”
数九寒冬,朱三单穿一件麻布料的无袖开衫,露出精装的上半身。
高春生的拳头尴尬地停在半空。单论身高,朱三高出他将近半尺,再看身形,他的大腿还没朱三手臂粗。当着朱三的面打他娘子,高春生还没这个胆子。
朱三嘴上说着请人进去,人往这一站却将大门堵的严严实实。
“小舅子来干什么的?”
这话是问高春生,也问高小莲。
还没等高春生想出个体面的借口,高小莲已经嗫嚅道;
“弟弟手头紧,想来找我要……不,是借些银钱周转。”
这蠢货,怎能同朱三说实话!
瞧见朱三眼睛一鼓,高春生腿都软了:“姐夫,她胡说的,我——”
朱三笑着打断高春生的话:
“要钱?行啊。”
高春生闻言愣住,下意识捅了捅耳朵:“姐夫,你说什么?”
这朱三原先是十里八乡出名的恶霸,靠着一把子力气时常接些半黑半白的活儿,没几年攒下家底,在京城安了家,第二年又说了高小莲做媳妇。
这人惯是一身匪气,凶神恶煞,怎么今日竟如此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