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在十八岁那年想起很久以前我就见过你脖子上的领结,并且看见过你从中掏出星币。我才开始明白,为什么你总对我的将来那么笃定,为什么你好像把我们的过往都忘了个彻底。”
“咳咳,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和你好好告个别。”
九游闻言立马捂住阿尔的嘴,郑重地说:【不是告别,是重逢。】
他说着把药剂递给阿尔:【这是最终安抚剂。你不会出事,我也不会再走了。】
说完他见阿尔愣了愣,脸上罕见地流露出幼年时期才有的懵懂,霎时笑了笑:【你想知道的,我日后慢慢讲给你听。】
阿尔注视九游一会,见九游表情坦荡,沉默几秒才注射掉药剂。
紧接着他感受到体内的痛麻,慢吞吞地撑住地站起来,才摇摇晃晃地往九游身边跨一步。
然后他半跪下去,抬手摸摸阿尔眼角的纹路,倾身将额头抵在九游的脑门上,闭目调整着呼吸压下急促鼓动的心跳声,半晌,也弯眼笑起来:“我其实能感受到你。”
九游闻言眼底闪过诧异的神色,他低低嗯一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尔听此顿了顿,微掀眼皮回忆完自己过去二十八年经历的分分秒秒,才回答道:“其实小时候就有点感觉,第二次分化后更明显,我只是不敢完全相信……直到那雄虫被你教训,我才彻底确定这个直觉意味着什么。”
因此,他才能那么快就从被九游抛下的愤怒中醒过来且继续前行,也因此,在发现感知消失时他才会产生某种误会,甚至差点报社。
但好在那是误会,仅仅只是误会。
他想着下意识地侧头蹭一蹭九游的脑袋,忍不住问:“真的不走了?”
九游立马点头:【真的。你看我的样子和刚才那个我是不是很不一样?也和你印象里见过的都不一样吧。】
【我不会再回到过去了,尔崽。从今以后,我都会待在你身边。】
就像当初九游说的那样,他会一直看着阿尔。
从现在开始,站在阿尔身边,亲眼看着。
阿尔听到九游的保证,抿唇低头任由九游揉自己的脑袋,才抱住九游,慢慢地收紧力道。
只是他们没抱多久,埃文那小子就跑过来煞风景。
看见九游他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
但可能以为自己刚才看错了,且九游此刻的形象才符合客观规律,他就没多嘴,只告诉阿尔已经把奥里送去医院。
因为贝勒米家夫夫有意遮掩阿尔身上的异常,加之奥里也没什么大碍,精神力暴动这回事的前因后果就被他们糊弄过去了,甚至阿尔都没出面所有事情就已经得到解决。
解释完情况,埃文就挥手告别,接起光脑边走边说。
【雄主,我这就回来。什么?换幸运颜色了?那我一会就去把头发染成蓝色。】
九游和阿尔对视一眼,等阿尔缓过来,他们才一起去往别墅里。
落叶哗啦啦地响,时间伴随着钟针的嘀嗒声再度缓慢流转。
这一回,迷航的旅者顺应内心找到正确的道路,并在跋山涉水后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和牵挂的幼崽过上了安宁快乐的生活。
————
此次重逢后,九游陪着阿尔黏糊了近半年,阿尔还时常感到患得患失。
直到某天,九游终于陪着阿尔拍出满意的照片,将几十个粉色相框或摆或挂地放满整个别墅里,阿尔才逐渐有了九游不会离开自己的实感,从狗皮膏药变成宽松版跟屁虫。
刚才阿尔接到光脑好不容易离开九游回房间通话,九游就软在躺躺椅里翻滚两圈,才仰躺着开始欣赏墙上的相框,心想还怪有艺术气息的。
他欣赏完相框就收回视线,然后翻身按了按小黄鸭,看到窗外掠过鸟群顿时忆起曾经看过的鸟雪美景,忽然觉得有些怀念。
隐约想起阿尔说之后几天会闲下来,他思考一会就跑去阿尔的房间敲敲门,再顺着缝隙挤进房。
接着他正想问问阿尔要不要再去赏雪,却听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困惑地歪歪脑袋,他迈步走过去就踩到块石头,硌得条件反射地往前挪两步却又不小心踩到个纸团。
他连忙收起蹄子,抬头看着路往空地走,紧接着扭头跳上床就发现阿尔正蹲在床边埋头捡起地上的东西,捡一次就往盒子里塞一次。
自重逢后,他就基本上没看过阿尔露出如此失态的模样,见此不由地呆了呆。
半分钟后,他才屏息默默地透过阿尔有意无意遮掩的背影偷觑,就发觉阿尔捡的东西很杂。
有一沓照片、背面写着尺码的发票、皱巴巴的纸团、普普通通的石头、过期的糖果、枯萎的花瓣、两个枝条、几枚星币……
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眼熟。
九游正思忖着就听哒一声。
几乎在他数完那堆东西的下一秒,阿尔就立刻关上盒子,阻断他的视线。
见阿尔有些粗暴地将盒子塞回床底并快速站起身,他下意识地缩缩脖子。
缓慢抬头对上阿尔强装镇定的脸,他连忙眨眨眼,挂起不尴不尬地笑容:【要不要去看雪?时间正好。】
阿尔抿唇注视九游片刻,才木着微红的脸点头。
————
九游遵守了他的诺言。
平日只要有空,他就和阿尔挨着靠坐在被窝里,一点点地把阿尔感兴趣的事情讲给对方听。
从隐在帝国暗处的军部是如何一点点抓尽恶势力的,到希尔达是如何慢慢制出终极安抚剂的,再到这些年他是如何藏着思念、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要讲的故事太多,九游总是讲不完。
但阿尔一向很乐于做九游的听众,也享受用尽余生去倾听。
——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