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头使劲磕了磕烟杆,“明儿叫老二跑一趟,说说咱们分家的事。”
“跟他们说干啥?”陆母的猪脑子,显然是想不明白的。
陆老头都懒得解释,他这老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话从来不过脑子。
陆婆子要是知道老伴在心里这样骂他,一准得反驳。
其实他们都一个德行,谁也说不着谁。
第二天一早,江月是被女儿拱醒的,迷迷糊糊给女儿喂了奶,又听见隔壁院子有说话声,还是大嗓门的老年妇女,好像在吵架。
她恍惚了一会,才猛的想起自己在哪。
陆景舟推门进来,发现她醒了,“要起吗?”
江月扭过头看他,发现他穿着短袖,军装裤,露出坚实的手臂,脸上都是汗水。
“我习惯了出早操,你等下,我马上就来。”他跑去外面用凉水冲澡,再回来时,衣服虽然是干的,但身上寒气逼人。
江月发自内心的羡慕他,主要是羡慕他的体质,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陆景舟被她看的脸红,走路姿势都不自然了,“早饭在锅里温着,我待会就去镇上采购,顺便再给部队打个电话,你在家里别急,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说话的时候,他也不敢抬头。
“锅碗瓢盆都要买,粮食也不用买多,你不在家的话,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天渐渐热了,搁久了会长虫子,再说就算你走了,我还能使唤郑小六呢!”
“有我在,不需要别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认真,表情严肃。
江月一抬头就撞上他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暗道:这一波功击性好强啊!她有点吃不消。
吃过早饭,都不用他去借驴车,郑小六就把驴车赶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胳膊上跨阒篮子,一脸慈爱笑容的陆母。
“老三哪!我听说你又要去镇上买东西,你一个大男人,哪知道家用的东西要买啥,娘跟你一起去吧!也好帮你长长眼。”
郑小六脸色跟便秘似的,真不关他的事,他赶着驴车从村里过,陆母跟他打招呼,他也没心眼,张嘴就给说了,然后就这样了。
陆景舟也不理亲娘,跟没看见似的,从郑小六手里接过鞭子,嘱咐他帮着看家,接着一扬鞭子就走了。
陆母被自己儿子无视,大队部门口还有人看着,她脸上有点磨不开,连忙笑着打哈哈,“我家老三就是个闷葫芦的性子,我得去瞧瞧老三媳妇,江月啊!”
陆母一路大呼小叫,正好院门也没关,她紧跟着郑小六就进来了。
“二奶奶,你进来干啥?”郑小六瞪着她,俩眼珠子可大了。
这儿没了外人,陆母也不装了,脸一拉,变脸那叫一个快,“我来看我孙女,臭小子咋哪都有你,半大小子,也不去队里上工,总往这儿跑干啥?你是不是想占便宜?”
她故意把话说的难听,就是想把郑小六赶走。
昨晚她想到半夜,也想明白了,别看那分家协议白纸黑字写的跟真的一样,只要天不塌,地不陷,陆景舟就还是她儿子,到了关键时刻,他该管的还得管,所以这钱,该要还得要,反正她就没脸了,在自己儿子跟前要啥脸,不要了。
郑小六被她的话气到,“二奶奶,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不用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我不吃你那一套,你快出去中!三叔不在家,你不能进来。”
他推搡陆母,想把她推出去。
陆母哪里会怕他,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往下一拧, “你个浑小子,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既然你叫我一声二奶奶,看在你爹娘没了的份上,我替他们好好管教管教你,看你还敢不敢跟长辈顶嘴!”
她是下了死手,不光拧耳朵, 还去踩郑小六的脚,郑小六一边护着耳朵,一边躲,疼的嗷嗷叫,可又不敢还手。
江月刚回屋哄娃,听见院里的动静,头皮都要炸了。
不仅她炸,小豆芽也不知是听见奶奶的声音,还是纯粹因为她的声太大,哇的一声,又开始哭。
“有完没完?”她放下女儿抄起墙角的扫把,朝着二人挥去,主要是对着陆母去的。
扫把打人也是有点疼的,陆母怕疼,不得不放手。
“死丫头,你还真下得去手,我可是你婆婆!”
“那又咋地,咱们都分家了,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昨儿才按的手印,你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脑子糊涂了?”
“你你你!你这嘴也太毒了。”陆母五个手指张开又攥紧,那是恨不得掐死江月。
“我再毒也毒不过你这个小老太太,说,你到底来干啥的?再不说,就赶紧走,待会陆景舟回来,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告状。”
“又来这招,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怕了你吧?哼!昨儿我那是顾大局,怕他们爷俩再闹起来,你等着,等老三回部队, 你看我咋收拾你!”本来这话不该现在说的, 可她实在忍不住,都要憋出内伤了,说出来也就是图个嘴上痛快, 说完她就后悔。
果然,郑小六一脸震惊。
“二奶奶,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不行,我得告诉三叔,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咋能憋着坏呢!”
“滚!这儿没你说话的份,臭小子,哪都有你!”她收拾不了江月,难道还骂不赢这个小屁孩吗?
郑小六手指点着她,“哈!这里可不是陆家,这是我三婶家,你不能赶我走,我三叔临走时也说了,让我守好大门,不行,我得看着你走,不能让你在这儿捣乱。”
陆母都无语了,“哎?你这小子咋油盐不进呢!你别拽我啊!你松手,江月,我还有话跟你说,老三这次带回来多少钱,你别想独吞,那里面也有我跟你爹的养老钱,你得分给我们。”
她非得把话说完,要不然再憋回去,她真得憋出内伤。
当然,要钱也是真。
甭管有枣没枣,总要打一杆,打着当然最好,没打着,她又没损失啥。
江月都懒得搭理她这一茬,完全是废话。
虽然她有预感,分家并等于断绝关系,但至少是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了,以后各过各的,各管各的,而且昨儿陆景舟都把话说成那样了,这才过了一晚上,她这个婆婆,就跟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