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堂屋内,老人手脚麻利地点燃蜡烛,又为座椅上的两人倒了茶水。
“大师喝茶,这一路上辛苦了。”老人呵呵笑道,“咱们这宅子和山靠得有些近……”
「你这不是和山靠得近,你这完全是住在山上吧喂。」
左镇潮内心腹诽了一下。
这宅子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似乎是五进五出的形制,单是从正门走到待客的堂屋,就有不少路程。
很难想象,有这么大的一座宅子建在山上,委托人究竟是多有实力的一户人家?
她瞥了眼完全不打算说话、只是一味把玩茶具的陆回雪,回答道:“您客气了,怎么称呼?”
“我姓李,少爷们都叫我李伯。”老人说完,直入正题道,“两位是少爷请来的客人,对于这宅子,到底有什么办法?”
“我们对这宅子的了解只在你一人之词,能有什么办法?”陆回雪的不冷不热地说,“当务之急,是先在这里头逛一圈,瞧瞧究竟有没有脏东西。”
李伯赶紧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拿内屋的钥匙来,两位稍等。”
他正要转身,左镇潮便叫住了他。
“李伯,听老板说,你是亲耳听到了夜里头的奇怪声音,还觉得它在自己房间里出现了?”
“是啊,昨晚上还出现了呢!”李伯说,“这两日越来越近,简直就跟在我床头响起的一样。”
“……您看着似乎不害怕啊。”
“唉,都七老八十了,人一到这岁数,啥都不怕。”李伯摆摆手,“要不是想到之后少爷们还要回来住,这事儿我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更何况,谢家的先祖守着这座宅子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个都进不来。”
左镇潮愣了一下。
她没听错吧?
谢家?
是她想的那个谢家吗?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巧合?
据李伯所说,他几十年前就在给谢家工作,那会儿开始就在这座宅子里守门了。
后来谢家人顾虑到这地方交通不方便,陆陆续续都搬了出去,近几年回来的都少了,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来住一两天。大部分内容与左镇潮听说的差不多,她便略过这些,直接询问了有关山下小镇里的传闻。
“那些都是谣言!”李伯“嗐”了一声,“大晚上在山上过夜,本来就不安全,谁知道是不是被什么野兽叼去了!桐怀山生态可好嘞!也就是他们传得玄,你看我在山上住了那么久,有什么事?”
左镇潮现在才知道这座山竟然有名字,叫“桐怀山”。
还没从李伯嘴里问出什么情报,她边上的陆回雪突然开了口。
一张嘴就是抱怨:“老人家,原本说好要来接我们那人呢?等了半天都不到,害我和我徒儿费了千辛万苦才上山来,这和你们最开始讲的可不一样啊?”
左镇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的千辛万苦,指的是你在山下餐馆里面一口一碟菜吗?还有这个徒儿喊得也太熟练了吧。
李伯闻言愣了:“接人?什么接人?少爷没和我说啊!”
“哦——”陆回雪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撑着脑袋笑道,“那兴许是我听错了呢?徒儿,咱们也该去瞧瞧这宅子里到底有什么了吧?”
左镇潮听明白了,上道地站起来:“李伯,劳您带我们去逛逛宅子,着重要去那些您先前听到过噪音的地方。”
李伯满口答应,提着钥匙拿着烛台,就领两人走出堂屋,往院子里面走去。
岱南古宅——不,现在应该叫谢家古宅——如今虽然老旧,天色又昏暗,却不难看出从前修建时的细致与用心,一砖一瓦皆是上好的材质。
然而再好的青石板,在这样的氛围里踩在上头,发出的回响也只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左镇潮和陆回雪的目的很明确,先用灵视检视整个宅子,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可跟着李伯打开一扇扇尘封紧闭的门,在数个院子里头进进出出,左镇潮是连半点黑气都没瞧见。陆回雪也没反应,想来他估计也没什么收获。
她正想着是不是因为他们来太早了,就见走在最前头的李伯突然拐了弯,直接从后院口走了过去,丝毫没有要进入的意思。
“李伯?”她询问道,“这里不用看吗?”
“这儿?”
李伯拎着灯往那个院子里照了照,只照出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子。
“这里头……哎,这里头是当年老先生老太太的房间,还有谢家祠堂。谢家先祖庇佑,应该算是整个宅子最干净的地方,没必要看……”
“那可未必。”陆回雪懒洋洋地走在最后面,闻言随口回了一句,“不过是和人家血脉相连,凭什么要他死了还护着你们?”
这话把李伯问得愣了一下,随即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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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出自班固《西都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