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信号再次恢复正常,那边就只剩下了崔璘的声音。
“小左,佑心连轴转了好几天,刚刚睡着了。”他开口就直接道,“我会把他送回去的,你不用担心他。”
声音软和,毫无侵略性,左镇潮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有崔璘在,至少她不用担心关注对象的人身安全了。
“那就这样……对了,出门要注意安全哦。”
崔医生柔声说完,挂断了电话。
「……」半晌没出声的兰达姆在她脑海中斟酌着开口,「您确定姓沈的不需要法律援助吗?他看起来已经被暗鲨了。」
「……?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悬疑片吧。」
左镇潮退出通话页面,继续刷手机。
当日下午,鸣璟轩。
作为会员制私房菜馆,这家餐厅很少为人所知,但口味服务与隐秘性都是顶级水准。
“鸣璟轩”这个名字很符合其近代国风的装修风格,装潢古色古香,乍一眼看过去不像是个餐厅,倒像是旧时钟鸣鼎食之家的书肆,画栱栖烟、文轩架雨,熏着缕缕白烟状的香。
前厅正中央摆着一块巨大的玉石,上方便是能够窥见如洗碧空的天井,天光洒落,如冬日细雪缀在迎客松的枝头。
两侧候着几位气质服饰皆上佳的侍者,见左镇潮踏入屋内,便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
她们一眼认出她不是会员,柔声询问她是否来找谁。
左镇潮寻思着直呼其名是不是不太礼貌,就斟酌地回答“盛先生”。
侍者仍是微笑着,左镇潮却没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她领着左镇潮乘电梯往楼上去,将人带到顶层楼梯口。
然而侍者坦言,出于隐私性考虑,接下来的地方自己无法进去,得劳烦她独自走一段路。说完就离开了。
左镇潮站在电梯外,看着前方层层回廊般的房间,茫然地挠了挠头。
发消息给盛询,问他房间号是多少,对面关键时刻掉链子,半天没回复。
「完了。」左镇潮警惕道,「我此刻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你说他是不是要把我骗来这里噶我腰子?」
「?」兰达姆适时地表达出了疑惑,「所以您的意思是,为了您这具病入膏肓的身体,他斥巨资造了这间餐厅、雇了这么多人,就为了把您骗过来是吗?」
左镇潮不得不承认兰达姆说的残酷真相的确有几分道理。于是她不再等待盛询给她回消息,而是打算凭借自己卓越的听力,判断出盛询究竟在哪个房间里。
要不是担心可能还有别人,她就直接喊一嗓子了。
踏步在全木质的地板上,她穿过长廊,在每一间路过的房门前停下,试图仔细分辨里面究竟有没有对话声或是呼吸声。
然而这里构造远比她想象中复杂,她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在一扇雕花木门后听见些许动静。
刚要上手敲门,她便听见里面传来不止属于一个人的声音。尽管都是属于成年男人的嗓音,但很明显不是盛询——因为她没从中听出那种“天下第二老子第一”的猖狂感。
于是左镇潮收回手,正欲退后,那扇看似沉重的雕花木门却好似感应到了什么,自发向内打开了。
左镇潮:“……”
好你个浓眉大眼还古色古香的,原来是感应门?!
怪不得侍者上了这层楼都不敢往里走,不小心把门打开,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岂不是完蛋。
左镇潮故作镇定地把手收了回来,杵在门口扮演雕像,和室内坐着的人大眼瞪小眼。
房间内部也是如她所想的那般雕梁画栋,深处还立着屏风。而就在靠近屏风的沙发上,正相对坐着两个男人,听见声音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与她正对着那个,长得格外眼熟。剑眉星目、唇角一道浅浅的疤痕,只是今天见到的时候,没穿着那身格外显气质的高领毛衫与风衣,倒是穿了身裁剪合宜、熨烫得笔挺的高定西服。
原本略显随意的发丝被整整齐齐地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角,更显得剑眉浓黑,气势凛然。
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哪位从小说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
左镇潮人都麻了。
我去。谢灼今。
短短几天就碰见了三次啊三次!
这人不是公安吗?!被她撞见在这种地方出现,她该不会真要被灭口吧!
不仅是左镇潮,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背头造型的谢灼今也不约而同地沉默了,露出了与在景苑华栋看见左镇潮时无差的茫然表情。
左镇潮都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怎么又是你?
坐在谢灼今对面的男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个少年——略微侧过身,露出半张线条精巧流畅的脸,略带着诧异看向她。
少年那眼神可不算太客气,略显挑剔地将她从头扫视到脚,神情似笑非笑。
他的眉眼与谢灼今很相似,可唇角的弧度却桀骜不羁,显出几分邪肆的俊美。
可斜着眼看人的时候,那种独属于少年的青涩褪去,只剩下无形的傲慢与轻视。
少年将她瞧完,又回头看了看谢灼今,清朗的声线染上几分嘲讽:“小叔,你认识?”
左镇潮当即把门一关:“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吹了吹被沉重的门勒得发红的手掌,然后转身就走。
门被打开又关上,房间里的两人看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